秋云山。
一襲綠色身影飛向自己大大方方“分”給云飛所在的那個上頭。
一座極其不合理并且相當難看的俗世建筑群理所當然地放在山頭上。用云飛的話說,雖然自己不住,但也要有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好吧?不遠的懸崖邊上,一個身穿紅肚兜的身影一動不動原地盤膝打坐。
還有一個人正在發(fā)呆。
秋兒“啪啪”打了兩個響指,又在那個發(fā)呆的人眼睛面前晃了晃。
“小飛飛,我養(yǎng)的花怎么都死光了???!”秋兒重重一耳光打在云飛頭上。
云飛一臉呆滯瞧了瞧秋兒,沒聽到。
又瞧了瞧自己一直在瞅的地方。一個平整的山石上,有一個半個巴掌大小,四只極短的的粉色大獅子頭,似乎這短小的四肢撐不起這大頭一樣。遠遠看去只有一個頭好不好,一頭粉色。拿手一戳小家伙“嗷嗚嗷嗚”地怪叫。
云飛這才喃喃開口:“你確定這是你說的上古兇獸?”
說著又戳了戳那一團毛茸茸的粉色獅子頭。小家伙很享受的樣子,“嗷嗚”一聲。
“是???誰知道你怎么會跑那種地方去,我看他還挺可愛的就讓它一塊兒跟來了呀?”秋兒姐再度現(xiàn)身,一如既往地讓人掛念。
“等等等等,從哪來?上古猛獸……不會是我之前在夢里看到的那一只吧?”云飛閉上眼睛,慢慢地捋了捋思緒,雙手叉在頭部,但還是想不通這其中的任何關鍵。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一臉理所當然的秋兒姐。
“對啊,要不是這丸子我還醒不過來呢!當時蜃珠自發(fā)被丸子身上的夢境之力吸引,吸收了這么多的夢境之力我才恢復過來的。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啊,我養(yǎng)的花你都不知道去看一下嗎?兩畝地的“光光花”,如今死了一支,你看著辦吧!”
秋兒似乎與云飛認識世界的方式不同,每次有新奇事物總要給它以外貌起個新名字。比如這只“上古兇獸”,怎么就變成丸子了?
“神仙,神仙奶奶,饒了我吧,就死了一支花有必要一天問我十幾次嗎?我正煩著呢啊!”云飛都要哭了,睡的好好的硬是被人以混蛋、下流的字眼罵醒,就因為死掉了一只花。
你看看我行不行啊?我長的不好看嗎,我都沒一支花重要嗎?
“哼!”秋兒生氣了。轉過頭去不搭理云飛。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哎,造孽啊,你剛剛是說是這玩意兒讓你從蜃珠里蘇醒了過來?”
“人家有名字的好不好?”
“好好好,丸子來了我的夢里,然后你就蘇醒了,是這樣?”云飛一臉忍住便秘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問秋兒。
“對!過來丸子,咱們走,騙人感情的男人不值得我們跟他玩!”
那丸子別看個子小,一個跟頭就翻到了秋兒手里,秋兒一臉氣鼓鼓的飛回了懸崖對面的茅草屋。
“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就騙人感情了?你們兩個給我站?。 ?br/> 云飛麻溜的追了上去。
秋兒速度極快,帶著丸子回到了那顆死掉的小花旁邊。
入目全是一片紅,在田地里紛紛搖曳,重要的是這個花云飛也沒見過哦,是秋兒用云飛的先靈境里的精神力觀想出來的,就像當初觀想出這十個山頭一樣,兩畝田地全是這種頂部發(fā)光的紅色——光光花?
云飛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是不是我精神力消耗過度才會讓它?”
云飛努了努嘴看向千萬朵里最不爭氣的那一朵,云飛都不敢說“死掉”這兩個字,生怕又惹得這位神仙姐姐不開心。但是平時這些花就跟秋云山的山水一樣,就跟天上永遠有光亮的太陽一樣一成不變,想不通怎么會死掉一支。
“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下次注意,再敢胡亂揮霍精神力看我不揍你!”
云飛心頭一暖。到底還是秋兒姐啊,關心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似乎是上次昏迷十天,大比結束的時候,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導致秋云山發(fā)生了一次劇烈的震動??赡茉谀菚r這朵花無意中死掉了。
但是云飛看到了秋兒姐的欲言又止。
丸子卻是蹦蹦跳跳跑向了那朵已經因為死掉而蔫不拉幾的光光花。
“啊”的一口將花吞了下去。兩人都沒看清丸子這么小的身體是怎么裝下這半人高的光光花的。
丸子像是在嘴里嚼了嚼,小小的眼睛咂摸咂摸了滋味?!班邸币豢谟謱⑵渫铝顺鰜怼扇艘矝]看清它是怎么把這么大的東西吐出來的。
吐出來的光光花居然完好無損,恢復了生機!就跟其他的光光花一樣,哪有先前死掉的樣子。
云飛趕緊將其好好種了回去。
“謝謝你啊,小家伙——”秋兒似是也吃了一驚,旋即心中又是一喜,摸了摸小家伙的頭。
丸子閉上眼感受著秋兒姐的撫摸“嗷嗚嗚”一聲,可愛極了。
“什么世道,人不如獸啊,”云飛把眼里看到的裝進心里。
“它為什么會讓花死而復活?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云飛也不是傻子,這花死掉自己也沒辦法的,更何況秋兒姐當時也沒主意。丸子吞嘴里嚼了嚼就行了?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它是魘獸的一種,不然一只活物怎么會能待在你的先靈境里?”
“你這么一說對啊,都被它無辜的外表騙了!等等,魘獸?”
“我不是跟你講過的嗎,那時候的魘術極其興盛,在夢里創(chuàng)造一只魘獸又沒什么了不起的,只不過這只魘獸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活了這么久,居然還能令草木復生?!鼻飪河裰更c了點自己的下巴。
“這么說……它是從夢里創(chuàng)造出來的,然后,活了很久?”云飛似懂非懂,以自己目前的魘術,可以觀想出徒具其型的東西,但是還遠遠沒法達到讓自己夢里的東西變的有靈性,也就是擁有自主的意識。
“對,魘獸一般都是跟隨在其主人身邊的,所以壽命很短的。這一只明顯是有過什么奇遇,而且主人也不在了,可憐的丸子……”秋兒將丸子托在手中,輕輕撫摸。丸子像是聽懂了一樣,一臉委屈,眼淚“吧嗒吧嗒”的。
突然丸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溜煙竄到了一片藥田中。這些藥田都是云飛自己從現(xiàn)實中帶過來的種子,秋兒一直在照顧它們。雖說之前很久不在,但是云飛以精神力和外界的靈氣保護著它們不死還是可以做到的。
原地就剩下兩個人兒。但是之前云飛還不如秋兒個頭高呢?,F(xiàn)在云飛的個頭兒已經比秋兒高很多了,是個大孩子了。
秋兒突然抱住了云飛。
一切來的猝不及防。
“秋兒姐,謝謝你,”云飛就這樣感受著一陣泛濫的心潮,如果現(xiàn)在在全世界和秋兒之間做一個選擇,云飛的答案想都不用想。
秋兒看了看眼前的大男孩,點了點頭。
兩人也不知何時開始相依為命的吧。但是云飛心里一直就是把秋兒姐當成自己的姐姐,別無想法。
秋兒一直就是敢愛敢恨的性子,明明很關心云飛。
“咳咳——”
藥園里傳來聲音,丸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喉嚨,在不停地咳嗽。
二人對視一眼趕緊跑了過去,就看到丸子耷拉著小舌頭趴在藥田里,奄奄一息的樣子。
“喂喂!”
云飛將丸子倒立過來,抖了抖,丸子嘩一聲吐出一株藥草來。好家伙,丸子的嘴里有什么空間神通?不過想想丸子的真身,云飛嘴角一陣抽搐。
“你沒事吧丸子?”
丸子吐出來之后神色有些萎靡不振,但是也不再咳嗽了,看起來是沒什么大礙了。
“小飛飛你看!”秋兒遞給云飛丸子吐出來的那顆藥草。
“什……什么?百余年份的泥香草?”云飛瞪大了眼睛,“百年藍葉……五百年紫葉……千年金葉……”
這些泥香草是用來煉制沸血境丹藥“沸血丹”的主材,當初這些泥香草是打算種個四五年再拿來用的。因為夢境的時間流逝是現(xiàn)實世界的兩倍,所以這些泥香草在夢境種個十年,也就是現(xiàn)實五年的樣子就能拿來用了。但是云飛看著手里這株呈現(xiàn)藍色葉片的泥香草,一時間有些腦瓜子發(fā)懵。
云飛和秋兒對視一眼。
“撿到寶了!”
但是丸子吃了這么多藥材之后顯然有些累。趴在秋兒肩頭睡著了。
“秋兒姐,你見多識廣,這是一個魘獸能辦到的事情?它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它的真身還能恢復嗎?”云飛心里都樂開花了。
“都說了它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確實是魘獸不假,正?;钗镪J進夢境活不了多久就會窒息而死的。至于真身短時間不會恢復吧,可能是我用蜃珠吸收掉了丸子大部分的精神力的原因,”秋兒篤定道。
“那我倒是有點期待那個紅肚兜了,震寶樓的東西都這么厲害嗎?”
“想多了吧,丸子應該是震寶樓,不,整個中土神州最逆天的東西了,這種改變藥材年份的事情,自古至今從未有過。想來也對,震寶樓應該沒有發(fā)現(xiàn)丸子的奇特之處,這個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把現(xiàn)實中的種子帶進夢里去。大概丸子現(xiàn)實中沒有這么厲害的,只有在夢境中才可以。對于魘獸來說,夢境就像是家一樣,這里才是他們的生存之處。想來之前在震寶樓是它發(fā)現(xiàn)了你的先靈境,所以才會攻擊你,企圖霸占你的先靈境,”秋兒一番猜測,答案卻是呼之欲出。
“天地至寶不會就是這個家伙吧?”云飛戳了戳熟睡的丸子,正趴在秋兒肩頭。
“也只有這樣才能說的過去了,這般逆天的神通,也只有天地至寶能做到了,”秋兒卻是轉身回了茅草屋。
“唉?你干嘛?搶我寶貝?給我出來!”
“……我要休息,”秋兒姐慵懶的聲音傳出來,“還不滾開是要看看姐姐的本體嗎?”
“小的告退!”
云飛心里一黑,還真沒看過秋兒姐的本體……不會也是之前看見過的大蛾子吧?不過,好不容易看到天地至寶長什么樣子,那我多看會不行嗎?
帶上那株百余年份的泥香草,云飛回到了自己的山頭。
那一處紅肚兜很是惹眼。
一想到丸子是個寶貝云飛就忍不住一陣得意,但是看到這個肚兜云飛的好心情沒了大半。
記得秋兒姐昨晚上笑了一個晚上,云飛有生之年最難熬的一個夜晚。要不要回玄一劍爐打死那兩個知情人?不行,打不過,那個紅袍弟子是元丹期,鑄劍長老就更別想了,到現(xiàn)在還忘不掉人家隨手捏碎一道劍氣的震撼。
相比于遙歌啊掌門啊那些人,這個鑄劍長老的本事是云飛見過的氣勢最驚人的。但是最可怕的人,是那次從禁地爬出來之后,鎖定在自己身上的三股氣機,那三位太上長老,初時不覺,現(xiàn)在想來一陣后怕,那三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就像是俗世隨處可見的老人而已,但是越想越可怕。三個老人身上沒有半點修為波動,但是卻像三口吞噬靈氣的漩渦放在那里。
“嗯?”
剛剛還能回憶起三個太上長老的樣子,隨著自己不斷回憶,那三個老人的樣貌居然模糊了……
這是什么?神通嗎?云飛心中一驚,卻是怎樣也不敢去想了。
這些人的神通廣大真的不是云飛可以想象。難道真的到了傳說中的真仙境?據(jù)說只有真仙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真正的返璞歸真,做到天地相忘……而且隨手就是天地大道呼應,強的沒邊了。
搖了搖頭,這些遠遠不是自己考慮的事情。自己現(xiàn)在的修為才沸血境而已,想那些沒用的干嘛。
先把紅肚兜解決掉比較好。
云飛一直將其看做生平恥辱,隨意給自己的仙道化身套上了,結果什么事情都沒有。
結果云飛記起來法寶是需要滴血認主的。
讓云飛催出一滴精血來,不難,但是要把精血滴在女人的紅肚兜上,怎么想怎么奇怪好嗎。
自己目前的修為倒是可以煉化法寶,但是下不去手??!
剛剛事情太多,忘記去問秋兒姐需不需要吞服筑基丹了。仙道化身的修為已經到了練氣期最后一個階段,那具化身雖說還是有點透明,但是快要變得跟云飛一樣活靈活現(xiàn)了。仙道化身與自己本來就是心意相通,內窺了一番發(fā)現(xiàn)仙道化身的氣海已經是快滿了,當務之急是要借助經天訣將筑基期的經脈紋路刻畫在仙道化身上。不然真的筑基成功就糗了。
雙手極其小心翼翼各自拿捏紅色肚兜的一個角兒,入手冰涼,滑膩膩的,將其放在一邊。
云飛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又將仙道化身披的衣服摘了下來。
筑基期的經脈圖可以說是最復雜的了,煉氣期不過就是一個吸納靈氣,熟悉身體機能的一個階段,所以只需要將最主要的脈絡刻畫在仙道化身就好。筑基期就不同了,經脈分布直達人體的四肢百骸,直接影響到最后兩大境界的修煉。這具仙道化身最顯眼的地方并不是渾身上下隱隱若現(xiàn)的經脈圖,而是化身的眉心,與云飛的眉心橋骨一樣,粉粉碎,半個米粒大小,散發(fā)著金紋。
仙格是這天地間最接近天道的東西了,在每個習武之人,修仙之人的眉心都有。就如同是一把鑰匙一樣,身體就算沒有任何損傷,仙格損壞的話,也不會得到天道的允許吸納靈氣。但是也只有人體才是這樣,可能是因為人的修煉比精怪妖獸容易多了,精怪妖獸之屬修煉,動輒成百上千年才能化為人形。
是人是仙天注定!
云飛也不知道那些天上的家伙什么樣,反正在秋兒的嘴里,他們沒一個好人的樣子。
與自己的仙道化身盤膝對立而坐,手指掐訣催動經天訣。
絲絲夢境之力從云飛的手中散發(fā),附著在仙道化身之上。
剩下的就是力氣活兒了,花費了足足有十個時辰,才將仙道化身的經脈圖依照青靈劍訣的記載刻畫好。
此時的仙道化身光華內斂,因為微微有些透明,還能看到那條游走在經脈之中的小蛇,正在按照云飛規(guī)定的路線行進。每轉一個大周天仙道化身氣海之內的靈氣就要多一分,如此反復。小周天轉一圈差不多要半天,大周天則要整整一天一夜。化身緊閉雙眼,毫無血色,從云飛創(chuàng)造出它之后,云飛就一直在想,這個化身有沒有可能成為另一個自己?但那是不可能了,眼下這具化身不過就是一個代替自己氣海運行的工具而已,人的身體還有那么多竅穴,五臟六腑,不可能會有自己的意識的。但是云飛想到丸子了,一個夢中捏造的兇獸而已,居然可以違背天命,活的如此長久,而且身負神通。云飛也很期待這具化身在幾千幾百年后能夠行走于世間,代替自己看一看這天地,萬一那時自己不在了的話……
倒是接觸修仙以來,云飛第一次想這么多。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界是如此的渺小,天地太大了!世間還有太多的未解之謎,各種光怪陸離等著自己。
給仙道化身換上一身衣服,云飛看著這個大紅色的肚兜一陣犯愁。
靈氣緩緩注入其中,出現(xiàn)了一篇古文銘刻的催動口訣。
“化清訣。納天地之清氣,化天地之濁氣……”
這個法寶居然沒有名字,是不是不敢起名字?只有一篇簡單的催動法決,而且要求必須……貼身穿戴,觸及人體。
明明就是個坑爹貨好嗎?劍門山全是靈氣用你收納?這也能算是法寶?最最關鍵的是貼身穿戴什么鬼啊,我還要臉不要了?
由于給仙道化身刻畫脈絡,此時外面已經是深夜。
云飛痛定思痛,回到現(xiàn)實中。將這個肚兜也帶了出來。
“反正最次也是個靈寶,不要白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