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幕,池芯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蟻巢高聳佇立,即使他們身處高空,也能清楚地看到它壯觀的規(guī)模。
還沒等她捋順思路,下方的蟻巢就發(fā)生了動靜。
這時禿鷲倏然下沉,載著他們向下俯沖了一段,讓池芯更直觀地看到了下方發(fā)生的事情。
蟻巢的土質(zhì)緊致黏連,從外表看上去猶如一座沖天的巨塔,人類在它的面前無比渺小。
禿鷲繞著它飛行了一圈,池芯緊緊抓住它的毛,蟻巢周遭零散的綠色植物映入眼簾,不遠處一條長河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波光。
在禿鷲靠近蟻巢時,她看到上面有蜂窩一樣的半圓形弧狀結(jié)構(gòu)。
只是這每一個孔,都足有人的腦袋大小。
這里面居住的螞蟻,到底得有多大?
池芯很快就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幾只身軀骨化,整體呈黃褐色的巨大螞蟻從頂端的孔洞中鉆了出來。
它們身后拖著長長的透明薄翅,額前的觸角粗壯靈敏,不斷探觸著向掉落的飛船爬去。
看著這些加上翅膀,目測有一米多長的巨型螞蟻,池芯瞳孔控制不住地縮小。
長翅蟻,蟻巢中的急先鋒,當(dāng)有異常出現(xiàn)的時候,它們會成群地飛出來捍衛(wèi)巢穴,打探情況。
在池芯的身后,容鳳也發(fā)出了輕微的吸氣聲。
“情況不妙?!?br/>
即使下降了一段距離,高空中的風(fēng)也仍然猛烈,容鳳不得已靠近了池芯一些,聲音里滿是凝重,“螞蟻有堅固的外骨骼,要傷到它們恐怕不太容易,這巢穴這么大,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只?!?br/>
他說的問題池芯怎么會不知道。
但是想到生死未卜的景修白,池芯咬了咬牙,手下握住禿鷲的毛,然后猛地一拔!
禿鷲長長地嘶鳴一聲,憤怒的聲音在池芯腦中響起:“該死的人類!你為什么要打擾我捕獵?”
握著一把鳥毛的池芯愣了一下:“你們要捕獵?”
容鳳聽不懂禿鷲的鳴叫,但是聽到了池芯的疑問,他眼睛亮了亮,“對了,白蟻在鳥類的捕食列表里,只是它們一般成群出沒,并且小而難抓……”
他說著說著沉默了下去。
兩人都將目光移向下面那幾只大得能吃人的白蟻,將這個“只是”拋到了腦后。
池芯沒想到這些禿鷲這么容易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原來是食物當(dāng)前,還是平時不容易抓到的白蟻,對這些禿鷲來說,是難得的美餐。
這時,其它幾只禿鷲已經(jīng)按捺不住大餐當(dāng)前的誘惑,它們猛地俯沖而下,對著涌出的長翅蟻發(fā)動了兇猛的攻擊!
長翅蟻作為急先鋒,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它們紛紛放棄掛在它們巢上的不明飛行物,長長的薄翅振開,向這些巨鳥發(fā)起了回擊!
人類聽不到的微妙波頻在空氣中回蕩著。
“有禿鷲!有禿鷲!全體防御!保衛(wèi)女王!”
“兵蟻都去哪了?出來打仗!”
“你們這些臭鳥——”
螞蟻的交流靠觸角,池芯本來是聽不到的,這幾只估計有特殊的發(fā)聲方式,這才被池芯聽了個零星大概。
她懵了一下,隨即耳邊就爆發(fā)出禿鷲的反擊。
它門的叫聲對池芯來說就清晰多了。
“白螞蟻!快沖啊——!”
然后載著池芯兩人的這只禿鷲,就以火箭發(fā)射般的沖力,向著一只白蟻兇狠地沖了過去!
池芯被帶得一晃,她回頭確認了一眼容鳳還存在,在狂呼的疾風(fēng)中瞇起眼,看到一只在蟻巢外側(cè)趴伏的長翅蟻,一把揪住了禿鷲的另一撮毛。
還沒等禿鷲怒罵,池芯就指著蟻巢上的那只白蟻大呼:“你看那只!你看那只多肥美!其它的都不好吃,吃它!吃它!”
在容鳳驚愕的目光中,禿鷲的身形在空中停了一下,歪著頭謹慎地打量了幾秒鐘,居然當(dāng)真放棄了眼前的這只,轉(zhuǎn)而沖著蟻巢沖了過去!
“我的!我的!”
即使在這么危機的狀況下,池芯也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
她回過頭,在過山車般刺激的俯沖中對容鳳大喊:“準備跳——”
話音剛落,白蟻渾圓的復(fù)眼中已經(jīng)可以映出他們的影子。
池芯騎著禿鷲,禿鷲遮天蔽日的大翅膀就甩到了蟻巢的表面,扇落下來一大片泥土。
就在它離蟻巢最近的那一刻,池芯從禿鷲背上一躍而起,向著蟻巢飛撲而下!
“咚?!?br/>
膝蓋碰到堅硬的泥土,發(fā)出輕微的撞擊聲,池芯立刻蜷起身子護住頭,跟隨沖力做了幾個前滾翻,穩(wěn)穩(wěn)停了下來。
不斷有土塊從上面落下來,砸在頭上和衣服上。
一只帶毛的節(jié)肢狀后腿就在池芯視野范圍之內(nèi),此刻正抽搐著,有更多的土被它弄了下來。
“嗷——”
池芯抬起頭,看到兩只對人類來說都太過巨大的生物,正死死地纏斗在一起。
她竟然正好落在了那只被她拉出來利用的白蟻旁邊。
幾聲咳嗽傳來,容鳳也從半掩埋的土堆里爬了出來,他抬眼望向兩只生物的戰(zhàn)斗,眼里流露出震撼的神色。
池芯沒有后退,她盯著兩只生物的出招,看著白蟻奮力反抗,用堅硬的上顎去磕禿鷲的爪子,但是它畢竟比不過八/九米長的禿鷲,食物鏈天生的壓制讓它很快敗下陣來。
禿鷲與白蟻的戰(zhàn)斗,以禿鷲用尖銳的長喙狠狠扎入白蟻連接頭部的肢體部分,將它把頭和身子兇殘扯開而告終。
容鳳被駭?shù)糜悬c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池芯,在看到她臉上一副學(xué)術(shù)研究般的表情,不由一愣。
池芯看完了禿鷲用餐,以看懂的樣子點了點頭,然后扭頭一把抓住容鳳就跑,“快走快走,一會兒它那不大的腦容量又該想起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
容鳳:……
容鳳還是沒忍?。骸澳銊偛旁谘芯渴裁矗俊?br/>
她那么明顯的學(xué)習(xí)表情,讓他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我沒打過螞蟻,先看看怎么能殺死它?!背匦纠硭?dāng)然地說,“現(xiàn)在知道了,打頭和身子相連的地方,一戳一個準?!?br/>
容鳳踉蹌了一下。
兩人飛快地向上攀爬著。
之前在空中看,池芯以為這些蜂窩狀的弧只有人腦袋大小,當(dāng)她實際落在這上面,才發(fā)現(xiàn)這一個個的弧,寬大得能做雙人床!
身處蜂巢之上,才能切實地察覺出這東西到底有多么巨大。
蜂巢外表的結(jié)構(gòu)豎直高聳,除了這些弧的邊緣,幾乎沒有可以抓的地方,但即使如此,兩人向著上方攀爬的動作,也無異于在進行一場危險的攀巖。
幾乎直上直下的那種。
池芯微微向下看了一眼,這里不是飛船降落的那半邊,此刻她的周身甚至還有云層漂浮,幾乎看不到地面上的植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向上一撐。
這蟻巢堅固如堡壘,目前她只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入口,就是剛才長翅蟻們出來的地方。
那里現(xiàn)在仍然不斷有螞蟻涌出,烏泱泱的一大片,將兩個渺小的人類完全遮掩在了陰影之下。
池芯爬上一個平臺,仰頭看向無論是她還是容鳳,都無法夠到的入口,也許因為螞蟻沒有這個困擾,通向那里的墻壁上沒有一個棱角。
在她的身后,容鳳也爬了上來。
他看到這個狀況,主動來到墻壁底下,半蹲下//身,兩手呈托舉狀,抬頭看向池芯:“你可以么?”
池芯看到他的動作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她抬頭目測了一下距離,“即使你我的身高加起來,也基本還差一個我?!?br/>
容鳳姿勢不動,“但你是你?!?br/>
看著他全然信任的目光,池芯低下頭笑了笑,“人啊,還是不要問可不可以,上就得了。”
說完,她躬身猛沖過去,以助跑的力道用力踩上容鳳的掌心借力。
她屏住一口氣,眼中只有最上方唯一的目標——
她幾乎整個人騰空躍起,一把抓住了入口處的邊緣。
隨即她輕盈地翻身而上,又拿出之前綁自己腰的繩子,向容鳳扔了下去。
容鳳順著爬了上來。
此時數(shù)只白蟻正將五只禿鷲死死包圍,戰(zhàn)得驚天動地,入口處反而沒有什么東西。
池芯拿出一只帶探照燈的□□,轉(zhuǎn)頭扔給了容鳳,自己從大腿外側(cè)隨便抽出一把沖鋒手/槍,另一只手舉著手電,小心地摸進了蟻巢。
進入內(nèi)部之后,一陣陰涼的風(fēng)從腳底襲來,池芯體會到了更甚于外側(cè)的震撼。
如果說從外面看,只會讓她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今進入里面,她卻十分真誠地想問一個問題。
“這些螞蟻……真的不是人變的嗎?”她輕聲呢喃,甚至能聽到空曠的回音。
與想象中臟污雜亂的動物巢穴不同,白蟻巢內(nèi)部寬敞而整潔,所有地面都被壓得實在,不會出現(xiàn)踩漏掉下去的情況。
他們面前有數(shù)條道路向里延伸,條條盤曲蜿蜒,錯綜復(fù)雜,有的望下去是漆黑懸崖般的一望無底,有的則坡度平緩,不知通往何處。
蟻巢內(nèi)部焦躁不安,無論哪一條路的盡頭,都傳來白蟻不斷移動的聲音,顯然十分忙亂。
容鳳也剛從震撼中脫離出來:“第一次進螞蟻窩,長見識了?!?br/>
池芯轉(zhuǎn)頭望向他,“你想往哪走?”
容鳳沒想到如此重任會落在他身上,頓了頓抬頭判斷了一下方向,試探地指向坡度平緩的那條路,“飛船降落的方向應(yīng)該在這邊?!?br/>
池芯毫不猶豫地抬腿就走。
容鳳跟上去,略微遲疑:“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都是第一次進螞蟻窩,多走走就知道了。”池芯說。
這條路比起人類來說過于寬大,也許是因為靠近蟻巢頂端,他們暫時沒有遇到其它白蟻,但他們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
原來這條寬闊的路,只是蟻巢中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小岔路。
此時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更多條同樣的路,以及一條有三四條這種路加起來寬,能并排跑十來輛汽車的空間大道,以下垂之勢向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