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記得,當(dāng)年來靳欣家時她阿媽對于丫丫叫我姐夫是默許的,最起碼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反對。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變化,肯定是與靳欣有關(guān),對了,她說了“你阿姐說什么來著”這句話,那也就是說,靳欣在家里很明確地強調(diào)過我的身份以及與她之間的關(guān)系。想至此,我不免有些失落,靳欣強調(diào)這件事,那就足以說明她對我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而這怨不得別人,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捫心自問,當(dāng)年真的沒有懷疑過靳欣嗎?真的沒有相信伊蘭的話嗎?我不敢肯定。
但不管怎樣,靳欣阿媽對我還是那么熱情,尤其是當(dāng)她求證當(dāng)年丫丫上大學(xué)時是不是我一直在資助這件事時,雖然我一再否定,但丫丫也肯定地說,那個人就是我,我不想再辯解,只能以沉默做答。
丫丫說得沒錯,她阿媽果然把她在鎮(zhèn)上買的土雞給燉了,還做了其他幾樣菜,可是,因為沒有見著靳欣,任何美味恐怕都無法刺激到我的味蕾。
在她們母女做飯的間隙,我在院子里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發(fā)呆。井,還是那口井,卻已聽不到井邊傳來的說笑聲;菜園還是生機勃勃,卻已看不到那個摘菜人的身影。景物依舊,唯一與當(dāng)年不同的是,院子里不再有雞,我猜想,可能是因為她阿媽身體的原因吧,再或者是因為生活好了,不必再養(yǎng)雞貼補家用。我回身又看,房子也是新蓋的,青磚青瓦,木椽雕梁……可是,在這樣的新房子里我卻見不到舊人,不免心生傷感。
勉強吃完了丫丫和她阿媽精心為我準(zhǔn)備的這頓豐盛的晚餐,我想到外面走走,出了院子,竟然不自覺地走到了當(dāng)年從醫(yī)院回來和靳欣去的那處山坡的方向,這里似乎沒有什么變化,青草依舊,沙沙做響。我正惆悵著,后面?zhèn)鱽硌狙镜穆曇?,她不知什么時候竟然跟了來。
“姐夫你等等我!”
我回身站定了,看著走過來的她淡淡地說:“不能叫我姐夫,阿媽不是說了嘛……”
她上前不由分說抱住我一只胳膊,與她阿姐竟然如出一轍,然后拉著我就走,笑呵呵地說:“你是我姐夫,不叫姐夫叫啥?呵呵呵……”
“我怎么會是你姐夫呢……”我訥訥地說。
“我不管,阿姐答應(yīng)我的,你必須是我姐夫!”她的話有些霸道,繼而又說,“反正……你必須是我們家的一員!”
我苦笑著看了看路旁的蒿草,嘆了口氣說:“我成不了你姐夫,又怎么會成為你家的一員呢?”
她突然站住不走了,回身盯著我的臉看了好半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看她的時候她目光似有些游移,終于躲避開我的目光后,她噘了下嘴,孩子氣地自語:“……成為不了姐夫可以成為別的……”
我想了想,嗯了一聲,說那可以做你的哥。提到“哥”這個稱謂,我不由得想起當(dāng)年靳欣整天追著我叫哥的情景,不禁啞然失笑。靳麗追問我為什么發(fā)笑,難道是在笑她說我可以成為別的嗎?我說不是,是在笑她阿姐當(dāng)年的事情。她就追問,而我,也是想回憶那段往事,便給她講了起來。我從入校后第一次遇到靳欣講起,當(dāng)講到我和靳欣夜不歸宿爬墻的事情時,她哈哈大笑,說她阿姐從小就喜歡跳墻,淘著呢??墒?,后面的事情我卻講不下去了,尤其是出國名額的事情,那段往事我不想回憶。靳麗意識到了什么,就追問我和她阿姐為什么關(guān)系鬧得這么僵,還說,我為什么畢業(yè)時不辭而別,說是偶然聽她阿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