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朝嘉德四年十月。
義陽國叛軍在荊州攻城略地,荊北的南陽國、南鄉(xiāng)郡、魏興郡、上庸郡、新城郡、襄陽郡先后失陷。荊南以江夏、南郡開始,義陽國叛軍正在逐步推進(jìn)。
當(dāng)此時,荊南諸郡縣的告急文書,先后送至雒陽。
直至此時,天下霎時震動。
若說之前義陽國造反的消息,只是局限在小范圍,可是隨著義陽國叛軍所占領(lǐng)的地盤越來越大,消息已不可能瞞住。
眼下叛軍已經(jīng)盡得荊北,荊南也是岌岌可危。一旦荊州全部失陷,義陽國叛軍勢力必定會大大增強(qiáng)。
到了這個時候,雒陽朝廷的中樞大臣們,終于有了危機(jī)感。
司州、河南郡、帝都雒陽。
巍峨的皇城矗立城中央。
值此深夜之際,一輛輛馬車先后停在‘止車門’前,一位位重臣睡眼惺忪的下了馬車,步入皇城。
經(jīng)端門,進(jìn)入文昌殿。
這里的文昌殿,不是祭祀圣賢神鬼的地方,而是酆朝三公九卿商議國政的地方。
殿內(nèi),三公九卿皆跪坐下首位,主位帝座空懸。
首先開口說話的是中書監(jiān)令柳齊,此人乃是先帝欽定的輔政大臣之一,掌管處理群臣奏章之務(wù)。以前的中書監(jiān)令只能處理尚書的奏章,還沒有升級到‘群臣’的地步,柳齊自從被先帝任命為輔政大臣以后,中書監(jiān)令這個職位身份節(jié)節(jié)高漲,目前已經(jīng)齊平了三公。
若非如此,他是沒資格坐在文昌殿參咨國政的。
“諸位,荊州的奏報,想必你們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得知。眼下叛軍即將占領(lǐng)荊州,我們該當(dāng)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大都沒有開口。
便在此時,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顫顫巍巍的問道:“敢問中書大人,為何不見天子?”
“大司空糊涂了,值此夜深之際,天子尚在安歇,怎能打擾天子休息。大司空,若你沒有什么建言,就不必說話了?!绷R蹙眉說著。
“中書大人說的是,大司空上了年紀(jì),又是深夜不眠,有些糊涂了?!贝笏究丈砼缘闹心耆诵χ_口,暗中拉了拉大司空的衣角。
大司空藺纮自是知道身旁中年人的意思,嘆了一氣,苦笑道:“人老嘍,不行了?!?br/>
柳齊輕蔑一笑,將目光移向先前說話的中年人身上。
“廷尉大人,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聞言,廷尉聶抗一笑,拱手道:“中書大人,我們先前已經(jīng)做了廟算。以義陽國的能力,最多占領(lǐng)荊州。若是義陽王不知滿足,繼續(xù)侵占其他州郡,那是在自找死路。只要白狄和親之策成功,屆時大軍南下,配合各郡守軍,足矣擊潰義陽王?!?br/>
雖然聶抗說了很多,但其實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大司空藺纮瞥了他一眼,低聲道:“你這小子,慣會偷奸耍滑?!?br/>
聶抗嘿嘿一笑。
此時,大司徒鄧亥看向身旁的老者,“大司馬,眼下雒陽可動之兵還有多少?”
大司馬趙無傷睜開眼睛,說道:“南北兩軍,共計二十萬。”
“那就好。”鄧亥心下稍安,接著道:“正如廷尉說的那樣,眼下我們的首要之務(wù),就是與白狄達(dá)成和親,只要穩(wěn)住白狄,那么西北長城軍團(tuán)就能調(diào)回來,到時候?qū)Ω读x陽王綽綽有余。馬上就要瀕臨冬季,屆時肅慎人退兵,邊疆無事,我們便能專心對付義陽王?!?br/>
這話,算是提振士氣的。
宗正姒召開口道:“義陽王叛亂的消息是瞞不住了,當(dāng)由天子發(fā)布明詔,細(xì)數(shù)其罪孽,昭告天下!”
中書監(jiān)令柳齊笑著拒絕:“此等小事,就不必勞煩天子親自動手,讓我來吧?!?br/>
聞言,姒召咬牙,默默低下頭不敢反駁。
聶抗暗自搖頭,悄悄地打了個哈欠。
此次召開文昌殿議政,核心思想是想讓九卿保持鎮(zhèn)定,不要因為義陽王的消息感到驚訝和慌亂,免得引起朝野動蕩。
同時,讓大司馬趙無傷透露南北兩軍的兵馬也是為了增強(qiáng)九卿的信心,穩(wěn)定朝野百官。
所以,這場會議,說話做決定的是鄧亥和柳齊,其他人都只是到場簽個到而已。
很快,會議結(jié)束。
宗正姒召氣沖沖的離去,聶抗扶著藺纮,二人出了端門,向著止車門而去。
藺纮哼道:“幼節(jié)啊,你父親英明一世,糊涂一時。單是那姓鄧的,就能叫日后的史冊上對你父評價減半,后世之人,必定也會唾罵你父有眼無珠?!?br/>
聶抗苦笑道:“藺公,這話你已和我說過無數(shù)回了。當(dāng)年我父親怎么會知道他是這種人呢?!?br/>
“哼,說再多次,也抵消不了此等奸賊之惡?!碧A纮說完,還看了看左右,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人,這才安心。
對藺纮的小動作,聶抗有些想笑。
“對了幼節(jié),眼下荊州淪陷在即,義陽王若是有意雍州,只怕聶氏難安,你要早做安排?!碧A纮提醒道。
聶抗點(diǎn)頭,“此事我知道,不久前我已寫信送了回去,打算年祭的時候,將家人們接來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