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貴堂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怎么了,吃過中飯后,他感覺自己的右眼皮老是跳個不停。
拿起座機正準備打給汪治剛,叮鈴鈴一聲響,放在大班臺上的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一組極為熟悉的電話號碼。
董貴堂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治剛,什么事?”
“老板,出事了,出大事了?!?br/> “別著急,慢慢說。”
“是這樣的老板。下午召開的班子成員擴大會,曲祥和在會上當著職工代表的面說您在任職期間大吃大喝,把基層職工們賺的血汗錢都給揮霍了。我氣不過,就跟曲祥和吵了幾句?!?br/> “曲祥和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車間主任能有多大能量。別理他?!?br/> “不理不行啊老板,曲祥和敗壞您的聲譽,我就要跟他死磕到底?!?br/> “治剛,你有心了。”
“老板,這是我應該做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曲祥和這個王八蛋,仗著有李子丞給他撐腰,不僅攛掇李子丞解散了財務部,而且還把兩年前分房子的事也給抖摟了出來。對不起老板,我,我有心無力,沒能攔住?!?br/> “什么?”
董貴堂坐不住了,蹭的從老板椅上站起身,焦慮地在地板上走來走去。
在古州裝備制造集團任職的三年時間里,董貴堂做了兩件不能見光的事。
一件是三年前,他作為集團一把手,接受市建行、市工行和市中行共計十六億元的貸款,收受提成八十萬元。
本來,古州裝備制造集團當時的經營狀況良好,根本不需要貸款來維持集團正常運營。可董貴堂為了一己私利,不顧班子其他成員的反對,硬是接受了這十六億元的貸款。
按照當年的貸款利率計算,僅此一項,古州裝備制造集團每年需要向銀行多支付一億兩千八百萬貸款利息。
董貴堂覺得這件事曝光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市建行、市工行和市中行三個銀行的信貸部主任都已經高升了,為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他們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董貴堂最擔心的是第二件事,就是兩年前分房子的事。每每想起這件事,董貴堂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心神不寧。因為他通過分房子,拿了數(shù)百萬元的好處。
李子丞的推測沒有錯,董貴堂的胃口不小,而且很大。一把鑰匙賣兩萬塊錢,這是董貴堂兩年前分房子時定下的規(guī)矩。
二百六十七套房,二百六十七把鑰匙,董貴堂共收受好處費五百三十四萬元。
依照《刑法》,貪污受賄五百萬元以上,會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董貴堂可不想在鐵窗內度過自己的余生。他快速結束通話,拿上車鑰匙,離開辦公室乘電梯來到一樓。
車停放在辦公大樓背后的停車場,董貴堂出了電梯轎廂右拐穿過走廊,經由側門出了辦公大樓來到停車場。
逃,逃得越遠越好。
董貴堂腦海里反復浮現(xiàn)的就是這七個字。
銀灰色捷達轎車緩緩駛離停車場,董貴堂有些留戀的最后瞥了一眼集團總部辦公大樓,一踩油門,駕駛著銀灰色捷達轎車沖出總部大院。
跑路是需要錢的,董貴堂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駕車離開總部大院后沒有回家,而是沿著龍華河北岸的濱河路一直往西開。
五百三十四萬的灰色收入,董貴堂并沒有存入銀行,因為他不敢。他把這筆巨款藏在了老家的菜窖里。
董貴堂的老家位于古州市的西北方向,距離市區(qū)大約三十多公里。
大約一個小時后,董貴堂駕駛著銀灰色捷達轎車緩緩駛進董家峪。
董家峪是個非常小的村落,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董貴堂的祖屋就坐落在村口小河邊。
兩年前,董貴堂花了五萬塊錢重新翻修了祖屋,三間大瓦房面南背北,采光極好。
一百多平米的院子里種滿了番茄秧苗,董貴堂走進院子的時候,一位年約八旬的老婦正彎著腰給番茄秧苗澆水施肥。
“媽?!倍F堂對著老婦的背影親切的呼喚了一聲,“您怎么又下地了?!?br/> 老婦扭回頭笑了笑:“是小堂啊,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你媳婦呢?”
董貴堂笑著答道:“她單位有事,脫不開身?!?br/> 老婦點了點頭:“你晚上想吃什么,媽給你做。”
董貴堂笑道:“酸菜面,我最喜歡吃您做的酸菜面了?!?br/> 嘴里說著話,董貴堂快步走到菜窖口:“媽,菜窖里的土豆還多嗎,長芽了沒有?”
老婦答道:“沒多少了,也沒長芽?!?br/> 董貴堂長長吁出一口氣,只要菜窖里的土豆沒有吃完,自己在菜窖里布置的機關就不會露餡。
老婦停下手中的活計,直起腰,邁著小碎步走進廚房。
借著自己母親做飯的時機,董貴堂鉆進菜窖查驗了一下自己親手布置的機關。
五百三十萬的巨款就藏匿在機關的后面,滿滿的兩個尼龍袋。
董貴堂解開一個尼龍袋,從里面取出十萬塊錢,揣進衣兜里。
從菜窖里爬出來,董貴堂把衣兜里的十萬塊錢掏出來,一邊用手輕輕拍打著十沓紅票子,一邊邁步走進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