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n城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短,剛到九月底,已經(jīng)有幾分秋風(fēng)蕭瑟的味道了,這兩天氣溫驟降,空氣里的悶熱和濕度也消失不見,讓人猝不及防。
張蔓抱著吉他,走在連接了兩座教學(xué)樓的走廊上。走廊的前后盡頭正好是巨大的窗口,此刻都開著窗,那些涌動的氣流找到了宣泄口,從這頭呼嘯到那頭,形成了強烈的弄堂風(fēng)。
她被吹得發(fā)懵,快步回到教室,把吉他放到桌子旁邊。
窗邊,窗簾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少年單手斜斜撐著腦袋,一如既往地在看書,流暢的下頜線條和干凈修長的指節(jié)搭配在一起,動人心魄的好看。
張蔓抬手戳了戳他。
“李惟,我剛剛?cè)⒓恿藝鴳c匯演的選拔,通過了,我到時候會上臺唱歌,你一定要來看呀?!?br/>
國慶匯演在十月七號的下午,正好是放假的最后一天,學(xué)校并不強制全校同學(xué)都來。以他的性子,她要是不提前打好招呼,他肯定得缺席。
少年看了一眼她放在桌邊的吉他,點點頭。
張蔓又問:“你平時用手機嗎?給我一下手機號吧?!?br/>
她問完突然想起來,前世李惟就一直沒有手機,因為根本沒有人要聯(lián)系,她每次打他電話都是打的他家里的座機。
少年聞言猶豫了半晌,又點點頭。
張蔓有點疑惑,他不是沒有手機嗎?難道這一世有了變化?
“那你告訴我一下手機號碼唄,方便聯(lián)系。如果有時候放假我有事不過去補課,也可以發(fā)短信告訴你,省得你擔(dān)心?!?br/>
少年輕咳了一聲,言簡意賅:“沒擔(dān)心。明天你按時來,給你號碼。”
第二天就是國慶,所以今天下午就開始放七天小長假,對于向來不服管教的陳菲兒來說,不異于飛鳥出了籠,放了學(xué)書包都來不急放就抓著張蔓去逛街。
天氣雖然很差,但也大小不了她逛街的熱情。
她最近開始對一個青年搖滾男歌手產(chǎn)生了狂熱的興趣,天天三句話不離他。聽說他前陣子剛出了一張專輯,陳菲兒興奮得不行,拉著張蔓就要去了市中心一家音像店。
張蔓有點欲言又止,好像就是這年冬天,這個男歌手會被爆料吸|毒和抄襲的丑聞,從此一涼到底。
她沒辦法直說,只委婉地提醒過陳菲兒幾次,但她絲毫沒放在心上,對自己的新偶像維護得很。
兩人從音像店出來,又去了對面的商場陪陳菲兒買衣服。
陳菲兒熱情很高,幾乎每一家店都要進去試幾件,來來回回逛了一整圈,從頭買到腳。張蔓跟在后面替她拎著大包小包,只覺得腿都要斷了。
張蔓承認(rèn),她在這方面真的算是無欲無求了。
陳菲兒卻精力旺盛的很,買完了東西就開始了一貫的八卦本色:“蔓蔓,你說,你這幾個周末天天往人李惟家里跑,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都做點啥???”
張蔓無奈,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你說呢?當(dāng)然是學(xué)習(xí)了?!?br/>
陳菲兒恨鐵不成鋼:“不是吧蔓蔓,男色當(dāng)前啊,你就這么把持得住,我還以為怎么著也親上小嘴了呢?!?br/>
張蔓失笑,搖了搖頭,這丫頭從小到大就口無遮攔的,自己都沒談過戀愛,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害臊。
不過畢竟是小姑娘,多說幾句也就招架不住了。
張蔓突然就想逗逗她,一本正經(jīng)地感嘆:“我也想親啊,怕人家覺得我騷|擾。”
果然,陳菲兒被她說得臉紅了,仰著頭哀嚎:“蒼天吶,蔓蔓,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不害臊啊?!?br/>
張蔓笑著回?fù)簦骸澳阆炔缓﹄??!?br/>
這時,陳菲兒突然停下步子,指著對面一家手機店:“欸,蔓蔓你看,那不是李惟嗎?”
張蔓照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商場的水晶吊燈很明亮,長廊那頭,巨大玻璃墻里面,少年的側(cè)臉被映照得清晰。
他沒背書包,還換了一身黑色的衛(wèi)衣,看樣子是回過一趟家才出來的。他站在柜臺前,聽導(dǎo)購小姐介紹著不同款式的手機,偶爾點點頭或者搖搖頭。
張蔓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說是要明天才能給她手機號,原來是打算今天買。
所以,他也想沒事能和自己打電話、發(fā)短信嗎?
她心里微怔,緊了緊手上捏著的購物袋繩子,不可言說的喜悅輕輕緩緩漫上胸膛。
陳菲兒的關(guān)注點顯然不一樣:“嘖嘖,講道理,李惟真的很好看。蔓蔓,你看手機店門口放著的人形立牌,這么一對比,我覺得他比代言人還帥欸?!?br/>
她回頭,見她愣愣地站著,于是捅了捅她:“蔓蔓,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張蔓搖了搖頭,笑意卻逐漸爬到嘴邊。
——他不說,她就當(dāng)不知道好了。
等陳菲兒逛得滿意了,兩人一起打著傘,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
張蔓還沉浸在和李惟的偶遇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陳菲兒古怪地看著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菲兒,怎么了?”
陳菲兒收了傘,從她手里接過一堆購物袋,嘟囔道:“我剛剛讓你躲進來點,你肩膀都淋到雨了......你看看你自己,都快笑出花來了,整個人傻兮兮的,跟你說話你也聽不到。不就是剛剛看到李惟了嗎,至于嘛......”
她說著翻了個白眼,表達(dá)了對她的不滿。
......
第二天就是國慶節(jié),張蔓和李惟說好了去他家補課。
她照常帶了食材和水果過去,到他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少年破天荒地沒有早起,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給她開了門,睡眼惺忪的模樣。她拎著菜進門,少年對她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又回房間睡覺了。
他已經(jīng)很習(xí)慣她的到來。
張蔓在廚房里忙活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畢竟是過節(jié),今天她是有備而來,做了前世最拿手的幾道菜。
李惟家的廚具很新,功能齊全,比她從前用的方便很多,她來了幾次,又添置了一些小東西。粉色的吸水抹布,同色烤箱隔熱手套,米黃色的陶瓷小奶鍋,晴天娃娃造型的擦手巾......
都是超市里隨便買的,色彩豐富的卡通風(fēng)格和整體灰黑色的冷淡風(fēng)裝修很不搭,但一件件地填滿了整個廚房。
飯菜全都做好后,她去書房看了看,房間里沒有人,桌上鋪滿了寫著紛亂公式的草稿紙,他應(yīng)該還在臥室睡覺。張蔓擔(dān)心飯菜涼了,敲了敲他房間的門,沒有人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