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你???小子,遇事強出頭可沒什么好處,特別是在一沒錢二沒本事的時候?!边@兩兄弟能在這魚龍混雜的街面上混事,都不是糊涂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將我打量一個遍,要是還在半月以前,細皮嫩肉細聲細氣還能讓他們有所忌憚,可現(xiàn)在的我,相貌衣著不過一個普通的工人,兩人放下心來。
“說吧,這位老先生這個月要交多少?”
“成,也成!既然你想擔待,那拿三塊大洋過來吧!”
“三塊!?”四周不多的幾個看客驚呼,我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出門的時候口袋中倒是裝了三塊大洋,但這是留下來做下個月房錢的。
“到底給不給?給不起就別杵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都說了,沒種就不要跳出來裝大爺!”兩人齊齊哄笑還做著**動作。
“拿去!”我一咬牙,掏出銀元。
“慢著,這錢我來給!”一個巡警打扮的青年人按住我的手,兩眼緊緊盯著對面兩人。
“鄧警官,您說笑了,您的錢我們怎么敢拿呢!”
“怎么?我的錢就不是錢了?今天你拿也要拿,不拿也要拿!”巡警將三塊大洋往油乎乎的案板上一放,抬眼看著兩人。
“拿啊!”四周的人起哄不怕事大。
其中一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銀元拾起,又不敢塞回口袋,兩個手指捏著懸在半空中一臉尬笑。
鄧警官又從口袋中摸出三塊銀元,看著兩人,笑容燦爛話語卻讓兩人冷汗直串:“剛剛你們說的是這個價吧,來!給我裝兩塊油餅,記著啊,就空著兩只手抓!”
“鄧警官,這個玩笑開不得,開不得??!”
“我像是在和你們開玩笑嘛?”
“鄧警官,我們不懂事,我們該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鄧警官沒有言語,將警棍猛地往桌上一砸,將腰間的槍松開一個皮扣子,兩人一看立馬就癱軟了身子,沒敢反駁,顫巍巍的把手伸向了油鍋。
“等等!”
兩人如蒙大赦,兩手僵在半空中,掌心都能清晰感覺到油鍋里蒸熏的熱氣。
“可惜了這一鍋好油了!”
“是,是,是!不值當,不值當!”兩人趕緊借坡下驢。
“我以前就和你們講過,不要欺負老實人,不要欺負老百姓,怎么,全當耳邊風嗎?”
“鄧警官,我們記下了,以后再也不騷擾這位老伯了!”
“不止是這位老伯,記著,這條街面,除了店鋪的份子錢你們可以按規(guī)矩收,這些窮家小戶支個攤討生活的你們一律不準為難!”
“鄧警官,可我們也是聽幫里面的吩咐…”
“你們照著做就行,有什么疑問,讓你們的頭來找我!”
“是,是,是!”
“這是第二次,事不過三,第三次我可就不會輕饒了,趕緊把剛剛收的退回去!”
“明白,明白!”兩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就要滾蛋。
“等等!”
“?。 眱扇艘粋€激靈趕緊又跑了回來。
“我的保護費怎么說?”
“忘了忘了,太對不起了,太對不起了!”兩人趕緊跑了回來,將三塊銀元在自己衣服上仔仔細細擦干凈,恭恭敬敬的捧了過來。
“滾!”
“小子,你倒是挺有尿性,要是沒什么事,一起坐坐?”
“好!”沿街的巡警,局里的警察,大多都和地痞流氓沆瀣一氣,不同流合污已經算是稀罕事了,如今見到一個肯為老百姓出頭的,還真是萬分難得。
“勞駕先陪我走一趟街,一會我們一起喝兩杯!”
我答應了,心里不禁奇怪,要說警察也分三六九等,街上巡街的、門前站崗的這兩類屬于最低等的,可面前這位不論怎么看都不可能歸屬于這一類,可為什么在這個官老爺們歌舞升平的點鐘干這種操心勞神的活計呢?
鄧警官在前頭一路走著,邊走邊和熟稔的沿街商戶打著招呼,大家也紛紛回禮答應,卻全不是害怕客氣的口氣,更多的是一種親切,不少商戶還主動招呼他過來吃兩口,都被他笑著拒絕,到了酸梅湯位置,他吩咐打了兩碗,將第一碗送給身后的我,臨走將幾個銅板往桌上一放,攤主也大大方方收了下來。
我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又好像全然不明白。
一趟下來,有四五里路,那一大碗湯面早就消化了大半,在他的招呼下進了一家小酒樓,雞魚肉蛋油脂香鋪面而來,饑餓感重新被召喚。
“鄧警官,請上座!今天是兩位?”
“是的,還是老地方吧!”
“今個要來點什么?”
“*,看看有什么喜歡吃的,盡管點?!?br/>
進門的時候,我把菜牌匆匆過了一遍,又仔細嗅了嗅廳堂里串來的味,我就大概明白這是一家主營蘇州菜兼帶著做一些淮揚菜的館子,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主意。
“那鄧警官,小弟我就不客氣了!”
鄧警官接過店家倒好的茶對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