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真的慢慢蹲下,給我認(rèn)真擦鞋。
我第一次見到那么厚顏無恥的人,頂著一個大光頭的兇煞面孔,卻如此低聲下氣。
我覺得一個人去安安心心找工作不好嗎,賭性那么大,遲早要落個凄慘下場,這種人,我避而遠(yuǎn)之。
我腳下一縮,避開了他給我擦鞋,若無其事的說:“你沒有事的話,不要在這里影響我做生意?!?br/>
“有事,也有生意啊,我這就有生意大哥,再給我搞一個更厲害的紋身唄,那個紋身中看不中用?!?br/>
章小全一邊說,一邊從兜里掏出了錢,一沓一沓的,粗看之下有三四千塊錢,“您看,每天去賭場領(lǐng)固定工資,一天六十快,這也不是讓人看笑話不是?”
我搖了搖頭,對章小全說:“對不起,我這里沒有比錦鯉更好的紋身,撈偏門的,你求神拜佛也不會幫你?!?br/>
每個人的財(cái)運(yùn)都是有限的。
他這種就是這樣,這輩子沒有大富大貴的發(fā)財(cái)命,就算是給紋了一條錦鯉,助財(cái),也就那樣,他的橫財(cái),每天就拿那么多,比上班還少了一截,還不如乖乖做生意,走正道。
“沒有更厲害的紋身?那我就不走了,這條鯉魚不牛逼,我得有一條更厲害的?!闭滦∪黄ü勺诘厣希谖业募y身店門口打滾,耍著賴皮。
一些街上路過的人看著,連連搖頭,本能的都縮得遠(yuǎn)了一下。
這狗日的!
我當(dāng)時就想給一掃把趕出去。
擋人發(fā)財(cái),無異于殺人父母啊,我這特么的,本來生意就剛剛開張,不太好,被他在門口那么一攪和,嚇跑了客人,那還得了了?
結(jié)果旁邊的趙半仙拉著暴怒的我,站出來對那章小全說:“章小全是把?你先起來,你這位游大哥他這個人他脾氣倔,我?guī)湍銊駝袼?,讓他給你紋一個?!?br/>
“好咧。”
章小全拍了拍屁股,一咕嚕就爬了起來。
“你干嘛???”我問他。
趙半仙拉著我到門口,回頭撇了一眼在店里頭坐著的章小全,說:“這種事情,你沒經(jīng)驗(yàn),我碰得多了,我就教你怎么去處理,這類二流子不能趕,他會死纏爛打,趕他沒有用,影響做生意,你就這么著,給他紋,他要什么紋什么?!?br/>
我一懵,說:那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這不是害人嗎,去幫一個不要命的賭徒?
趙半仙嘆了一口氣,說:“我擺攤,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我一開始也是那么覺得的,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界上真就有些人不怕死,還會耍潑撒野,你也拿他沒辦法,你在幫你,他還怨你擋了他發(fā)財(cái)?shù)拇蟮溃烂ベ嚿夏?,覺得你虧欠他的。”
我聽著話,也覺得我有些年輕了。
開門做生意的,最怕被這種二流子盯上,他能惡心得你死去活來,被賴上這店也別開了。
這事情,我也不賴?yán)钌?,他就那個德行,心軟。
趙半仙又勸著我說:“也別說我鐵石心腸,其實(shí)這個世界上本沒有石頭心的,刀子吃多了,被人戳得滿身是血了,也就有了石頭心。”
趙半仙這話,蠻有哲理的。
我沉吟了一下,走回了店里,對著翹著二兩腿,嘻嘻哈哈的章小全說:“我就那么跟你說吧,開門迎客,你要紋能助財(cái)運(yùn)的,也不是沒有!但是你要清楚,這東西邪門,可能會要了你的命?!?br/>
“要我的命?”
章小全哈哈大笑起來,惡狠狠的說:“邪門不怕,我整個人命賤,命硬,就那么跟你說吧,我這個人天生八字就硬,沒有東西能搞我,放心大膽的紋,出了事我的!”
人家既然都那么說了,我就紋唄。
攤上這種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可出門開店總得會碰上一兩個這種的人,于是,我就開始給他尋思著紋什么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