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衡王府不遠處的暗巷處,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守在巷口,銳利的目光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巷內(nèi),張嬤嬤將一件鑲金穿銀的風(fēng)衣披在了孟若華身上。
“小姐,不要怪老奴多嘴,你想見衡王妃,過幾日太子便與你一同造訪衡王府,你為何偏偏選擇這種方式?爬墻?小姐,且不說這多危險,就……”
孟若華揉了揉發(fā)痛的腰身:“嬤嬤,你就別嘮叨了,我知道錯了?!?br/> “小姐——”
“好了好了,下次我會小心的。”
“還有下次?”張嬤嬤恨鐵不成鋼,以至于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我這不是為了一探虛實嗎?”孟若華自我良好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不會露出馬腳的!”
張嬤嬤:“……”小姐,你不但露了馬腳,連馬都丟了?。?br/> 自知自家小姐蠢得無可救藥,但張嬤嬤不死心,曾在明里暗里搶救了她無數(shù)次,然而她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任憑自己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王府有女子爬墻一事,很快便傳到了夜衡耳里。
但不論長翼與秦月怎么追查,卻找不到蛛絲馬跡。然而結(jié)合女子、白天、爬墻、痕跡完美掩飾這一系列的信息,夜衡已然在心里鎖定了目標(biāo)——太子妃孟若華!
除了她,沒有人會做這么蠢笨之事。既是她,此事便不了了之。
只是,夜衡琢磨著孟若華性子又蠢又倔,這次碰了釘子,下次定會想著拔釘。經(jīng)過一番思索,夜衡決定將蘇芊芊帶出府游玩幾日。倘若孟若華見不到釘子,折騰幾次也會自覺無趣地收手。
心下有了決斷后,夜衡翌日便去了蘇芊芊的院子。
“王爺,什么風(fēng)又把你吹來了。”見夜衡再次造訪,蘇芊芊很是驚訝。
夜衡輕笑:“你的枕邊風(fēng)。”
蘇芊芊:“……”他們都未同房,哪來的枕邊風(fēng)?
站在身側(cè)的雙雙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低聲道:“小姐,不賴?。∩洗芜€騙我說看了一夜景色呢!果然……這晚上能看什么景色?肯定是王爺?shù)男闵?!?br/> 說著,雙雙捂著嘴“咯咯”地笑著:“一晚上的枕邊風(fēng),吹得王爺念念不忘呢。”
蘇芊芊:“……”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把雙雙扔出去。
此時,夜衡再度開口,嗓音低冽而渾厚:“本王是履諾之人,上次允你之事,今日便來應(yīng)約。”
蘇芊芊這才想起,上次船行江上,傍晚的湖光水色美不勝收,她自然而言地表達歡喜之情,而夜衡也確實允諾她“常來”。
“雙雙,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賞景!”
“小姐,我肚子疼。”雙雙驀地凝眉,雙手捂著肚子,拉著一張臉假惺惺地哀嚎著,“你和王爺去吧。”
本是好心好意地邀請,沒想到這丫頭這么不識相。蘇芊芊自知說不動雙雙,也沒再堅持,而是跟著夜衡一道出府。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便登了船。
船在江上緩緩前進,兩岸的風(fēng)景盡收眼底。江面上,來往的客船與捕撈的漁船各占一條水道,四周鼎沸的人聲形成了喧鬧的水上街市。一道道烈陽落在水面上,與此起彼伏的波濤相融。岸上的垂柳倒映在水里,遠遠望去,半江碧綠半江金黃。
蘇芊芊在夜衡的陪伴下,領(lǐng)略了日景和晚景的不同之處。本以為這次出游也不過是夜衡趁興而為,日落之時便要啟程。結(jié)果出乎蘇芊芊的意料,這次出行足足持續(xù)了三天三夜,夜衡也沒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這幾天,他們有時策馬馳騁,有時泛舟湖上,有時行于鬧市,有時游走山間……各色風(fēng)土人情,全數(shù)體驗了一遍。
蘇芊芊雖然心下疑惑,但怕多問會讓夜衡打消行程,到時候自己又要回到深府大院,過著重復(fù)又無趣的生活。
第四日深夜,兩人坐在船上,隔著透明的簾幕眺望漫天的星光月色。
“王妃這幾日玩得可盡興?”夜衡盤坐在低矮的茶幾前,順手倒了兩杯酒。
“盡興,怎么不盡興?”蘇芊芊趕緊拍馬屁,“簡直是流連忘返,我已經(jīng)樂不思蜀了?!?br/> 夜衡的手一頓,聲音深沉幽寒:“王妃不想跟本王回府?”
意識到自己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蘇芊芊迅速糾正道:“樂不思蜀是的‘蜀’指的是我們東陵?!?br/> “是么。”
夜衡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蘇芊芊下意識地從他懷抱中掙脫,不料反被他抱得更緊,不知何時,他竟舉了一杯酒送到她面前,她本能接了過來,卻見他同樣取了一杯,低聲說道:“新婚之夜,我們還未喝過交杯酒。”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酒,一時之間,分不清個中的滋味。
“喝過這酒,往后,我們便要相守一生?!边€未喝酒,聲音之中已經(jīng)沾染了幾分熏然,就連冷冽的眼也帶了幾分熱切。
蘇芊芊的手頓在原處,心頭百味雜陳。
當(dāng)初她和親,不過是為了保父親平安,霉死老皇帝再回去,便算是任務(wù)完成,并沒有在西岐國生活一輩子的念頭。
后來老皇帝換成了“霉妻成魔”的六王爺,她自知功力不敵,便轉(zhuǎn)了心思,只求保住性命,有朝一日回東陵與父親團聚。
可是她盡管養(yǎng)在深閨,卻也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東陵國與西岐國向來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因為她的和親就變得太平?
即便身份再尊貴,一旦戰(zhàn)事起,她只怕無法自保,如何許得下這相守一生的承諾?
他們之間的感情,注定是不會有結(jié)果,不過是行在搖搖欲墜的破船上,遲早有覆滅的危險,還不如……
想到這,蘇芊芊原本涌在臉頰上的潮紅也漸漸的退了下去。
她連忙向后退了一步,離開他的懷抱,將杯子放下,笑著說道:“相守一生?你確定?咱們誰先霉死誰還不知道。”
浮蕩在他眼中的光芒瞬間隱沒,夜衡不是傻子,怎會不解她話中的含義,他舉杯一飲而盡,緩緩將放下,冷聲說道:“生或者死,都要守著?!?br/> “王爺,您這是在威脅我嗎?”蘇芊芊端坐在他面前,不以為意道,“你也知道,咱們與常人不同,為了彼此著想,還是盡量各過各的,互不相見,互不干擾,興許還能長命百歲,您說是吧?”
夜衡的神色愈加冰冷,四周一片靜寂,只余下潺潺的流水聲夾雜著他的冷意從耳朵鉆入四肢百骸。
蘇芊芊極力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抬起頭對著夜衡甜甜的一笑,“王爺如果實在空虛寂寞冷了,可以再娶側(cè)室,我是不會介意的?!?br/> 話音剛落,便見夜衡捏碎了酒杯,蘇芊芊心頭一顫,本能捂住脖子,這家伙不會是太生氣,想要掐死她吧!
卻見他的手一揚,碎片化作利刃向船外飛射去,只聽得幾聲悶哼,湖面浮出一層血水,下一瞬,夜衡已經(jīng)拉住她的手,將她入懷中,沖出船艙,只聽傳來一陣陣“嘩啦嘩啦”河面翻滾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個蒙面的黑衣人從水底躥了出來,一個個手持長劍,集體向著夜衡的方向刺了過來……
蘇芊芊顯然被眼前的突發(fā)情況驚著了,但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眼下的情況,他們的目標(biāo)是夜衡并不代表她就是安全的。如果由他護著,兩個人恐怕都有危險。
活這么大雖然她還沒經(jīng)歷過遇刺事件,好歹自小習(xí)武,遇到事情了怎么能往男人懷里鉆?
“放開我!”
蘇芊芊對著夜衡低聲說道。
聽到蘇芊芊冷靜的聲音,夜衡低頭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表情嚴肅,眼中沒有半分驚慌之色。
“你得松開我。這么多人,你帶著我,對咱倆都沒好處?!碧K芊芊解釋道,“我雖然不會拳腳功夫,但是我……我跑得快。”
蘇芊芊的話讓夜衡心中一動,他看著蘇芊芊那冷靜的眼神低聲道:“我引他們離開,你先尋一處躲起來,待我收拾完這些人,便去尋你!”
說完,用力的將她推向了一邊,蘇芊芊身體一轉(zhuǎn),就出了那些蒙面黑衣人的包圍圈。
見蘇芊芊躲開了那些黑衣人,夜衡腳步向后一撤,順手提起一根竹竿,照著其中一個黑衣人的頭就打了下去。
那黑衣人重心一偏,握著長劍的手一抖。
夜衡看準(zhǔn)時機,微微抖動了下竹竿,打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側(cè)。
看似隨意,卻是借著力道,立馬就將那個黑衣人挑向他的同伙。
數(shù)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重重一擊。
夜衡并未遲疑,手腕翻轉(zhuǎn),細長的竹竿便猶如一把利器,將那些沖上俯沖下來的黑衣人挨個從半空中打落了下來。
其中一個蒙面黑衣人落下的地方剛好是蘇芊芊的腳下,她連想都沒想,抬起腳就往那黑衣人的臉上猛踩了一通。
“啊——啊——啊——”
被踩的黑衣人捂著臉慘叫了幾聲,雙手用力一把推開了蘇芊芊,隨**著手中的長劍,去刺蘇芊芊。
蘇芊芊見狀,連忙腳尖點地,不動聲色地施展輕功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