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易逝,十六年了,布萊恩感嘆自己已不似壯年,但歲月卻絲毫未在當(dāng)年的那張面容上留下痕跡。十六年里,他和這個有著哀傷老朽背影的青年,成為了朋友,可除了知道他叫南熠外,不知道他來自何方,也不知道他那一身奇異的能力從何而來...
布萊恩勉強登上了勃朗峰。在這個不足二、三十平方的峰頂,白雪和亂石占據(jù)了大半,小屋顯得微不足道。推開木門,環(huán)顧眼前這間石頭小屋,簡陋的木床、木桌椅,頗似修行高僧面壁的地方。難怪他的兒子伊恩說:南熠是用生命在裝逼。只有他清楚南熠不得不時常獨處于這座小屋的真正原因。
小屋空無一人,布萊恩生出種不祥感,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這個特殊的夜晚難道和南熠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嗎?他走出小屋,站在雪峰之巔極目遠眺。雪山一片茫茫,隆起的脊背如怪獸般在深藍的基調(diào)中起伏蔓延,說不上是美麗還是鬼魅。
布萊恩無奈感劇增,十六年了,他解不開南熠身世之謎,也無法讓他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反而他和克萊斯特堡越來越離不開他。
寒風(fēng)鉆過他白色的胡須,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畢竟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思維和行動力都大不如從前。現(xiàn)在,他太需要有一雙肩膀和他一起面對德克薩斯州監(jiān)測站的不測。他急切地尋找,期待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靈給他一絲訊息。一座陡峭的山峰后面有隱隱約約的紅光在閃現(xiàn),布萊恩簡直是步履蹣跚地飄了過去,高原反應(yīng)讓他的肺部像要炸開。
山巒之下,有一團紅色的煙霧,布萊恩接近。煙霧裹挾著零星的冰屑,劇烈的翻滾、旋轉(zhuǎn),如一個盤旋的風(fēng)暴眼在吞噬著周邊的一切,中心似有暗紅的巖漿在狂躁的咆哮、擴展。布萊恩只覺得周身一陣劇痛,雙目鼓脹,像要粘著腦漿從眼眶里迸裂出來。他的心臟急速跳動,血液沸騰得讓他無法呼吸。這里如一個真空高壓鍋,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這種情景他曾經(jīng)聽被催眠后的南熠這樣描述過:空間被撕開了一個缺口,熾熱的巖漿裹挾著雷電,在天空爆炸,發(fā)出一聲巨響,蘑菇云騰空而起,大地震動,黑夜成了白天,大面積的森林被燒焦,方圓數(shù)公里外的人被嚴(yán)重?zé)齻?。布萊恩當(dāng)時覺得很荒謬,因為可以匹配的上的,只有一個世紀(jì)前俄羅斯西伯利亞森林的通古斯大爆炸。
可,南熠看起來不過才二十來歲,他不可能親眼見過。“科幻片看多了!”這是那時布萊恩和催眠大師得出的一致結(jié)論。
空氣愈發(fā)稀薄,煙霧逐漸消散,布萊恩依稀看見巖漿中心似有一個身影。
“南熠?!”布萊恩失聲叫道。
布萊恩知道南熠時常有能量不受控制的時候,會出現(xiàn)發(fā)光發(fā)熱現(xiàn)象,從物理學(xué)上來說,那極可能是一種分子共振而產(chǎn)生的微波效應(yīng)。這種情形在一些發(fā)生自燃反應(yīng)的人身上出現(xiàn)過,不過,南熠是唯一的幸存者,這也是他不得不時常獨處于雪峰的原因??裳矍斑@樣可怕的情景,布萊恩也是第一次見到。
“南熠!”布萊恩再次呼喚。
火紅煉獄中的那人猛然睜開了眼。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巖漿子彈般地噴射而出,周邊的巖石被擊得火花四濺、煙塵滾滾。布萊恩傾其所能才沒有被巖漿傷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擁有這種力量的人還能算人類嗎?難道南熠訴說的是真的:俄羅斯的通古斯大爆炸要再次重演?
然而南熠的火紅身體逐漸黯淡下來,他抬起手臂,手臂上虬節(jié)的肌肉如出爐的鋼鐵,蒸發(fā)著紅霧。
“走開!”他呻吟著,聲音如巨龍發(fā)出的低沉咆哮。
黑紅的巖漿如密集的網(wǎng)絡(luò)游走在南熠的四周,布萊恩迅速躲閃到遠處的巨石后。南熠張開雙臂,一道銀白的閃電伴隨著巨大的氣流,呼嘯著徑直撞向?qū)γ姘籽└采w的陡峭山巒。白雪激震飛揚,雪地劇烈顫抖,一種如汽車引擎轟鳴的聲音從雪坡的某個地方越來越響地傳來,雪坡迅速垮塌形成一個巨大的雪盆。雪盆被塞滿,終于,撐破了的大雪盆扯開一道口子。冰雪如脫韁的野馬,奔騰著,咆哮著,帶著巨大的氣浪,卷挾著白色的煙霧,向著紅光所在的山溝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