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刑室。
陰森的房間中,墻壁上掛滿了各種可怖的刑具,洗不去的血腥味淡淡地縈繞在四周。
而頗為詭異的是,一名身穿囚服的男子,卻金刀大馬地坐在太師椅上。
帶著刀的兩名獄卒,一老一少,反而站在他的身前。
“替本皇子辦好這件事,少不了爾父子好處。”
朱高煦平淡地說道,隨手解下腰間的金魚袋,扔了過去。
年老的獄卒已經(jīng)是胡茬都泛白了,他接過金魚袋,手心輕輕掂量了一下,頓時眉開眼笑。
而他身邊滿臉橫肉的年輕獄卒,更是饞的眼珠子差點(diǎn)瞪出來。
“爹。”
老獄卒瞪了兒子一眼,將金魚袋揣到了懷里,滿臉堆笑地沖著朱高煦保證道。
“殿下放心,小佬兒從洪武朝就操持這一行了,決計(jì)不會有失?!?br/> 朱高煦看了一眼年輕獄卒,不耐地吩咐道:“你這兒子卻是個冒失的……小心一點(diǎn),不要搞砸了?!?br/> 若是放在平時,朱高煦非但不會這般啰嗦,便是看都不會看這等獄卒一眼的。
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朱高煦身在詔獄,用得著人家,而且關(guān)鍵是還涉及到姜星火,便多婆媽了兩句。
是的,隨著死刑日期的臨近,朱高煦打算把姜星火營救出去了。
朱高煦當(dāng)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姜星火去死,哪怕姜星火已經(jīng)非常期盼那一天的到來了。
先不說朱高煦是個比較重感情的人……嗯,換句話說,就是不那么理性的人。
姜星火作為他唯一承認(rèn)的老師,是朱高煦非常尊敬的、亦師亦友的存在。
就算單純從利益角度出發(fā),擁有堪稱恐怖的謀劃能力的姜星火,也將是朱高煦補(bǔ)齊自己短板,爭奪儲君之位的最有力的謀主。
朱高煦很清楚自己的弱點(diǎn)是什么。
跟大哥朱高熾相比,自己所結(jié)交的都是軍中武將,打天下可以,但是治天下不行。
所以,姜星火絕對不能死!
但姜星火犯得是誅十族的株連大罪,永樂帝親筆勾的死刑,朱高煦琢磨著自己腆著臉去跟父皇求情,父皇又不認(rèn)識姜星火,也不知道他有多大價(jià)值,肯定是不會網(wǎng)開一面的。
這也好理解,方孝孺廣收門徒,第十族足足有好幾百人,憑啥單獨(dú)赦免一個姜星火?
索性朱高煦就選擇了成本低見效快的辦法——冒死。
在眼下這種亂世末端,莫說是野外橫死的無名尸體,就是南京城里,也總會有死因不明的乞丐、刀客。
總而言之,對于手眼通天的朱高煦來說,冒名頂替的合適尸體是不缺的,剩下的就是搞定獄卒。
一般來說,在死刑前三天內(nèi),如果突然有人暴斃在獄中,是一定會引起有司注意的。
而時間越往前,容易露馬腳的概率就越低。
故此朱高煦并不打算等待,今晚就打算動手了。
打發(fā)了專門干這種陰私勾當(dāng)?shù)莫z卒,朱高煦親自提著食盒來到了姜星火的囚室,守衛(wèi)的獄卒也只做不聞不問,甚至主動摘下腰間的鑰匙,幫他打開囚室鐵門。
朱高煦看見姜星火正高臥在稻草堆上,雙眼直視囚室的屋頂,似乎正在沉思著什么。
“姜先生在想什么?”
“在思考人生究竟有何意義?!?br/> 人生當(dāng)然有意義,爭當(dāng)皇帝難道沒意義嗎?朱高煦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