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寧國府,寧安堂。
東盛趙家五公子趙博安親自來拜見賈珍,并來取方子。
趙博安在趙家這一代排第五,實是二老爺趙東林之獨子,于織染一道頗有天賦,助其父掌管東盛號。
但于人情往來方面,卻似不大明白,雖受到賈珍熱情招待,但始終有些木訥寡言。
待從賈珍手中接過方子后,趙博安更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中……
賈珍冷眼旁觀,見此子時而皺眉苦思,時而霍然開朗,時而恨不能拍案叫絕,心中有數(shù),知道此方子必是真的,也明白這小子不通人情世故,是個愚蠢之輩,索性也不再白費口舌。
直到一個時辰后,就在賈珍坐的實在不耐煩,就打算干脆讓賈蓉代他招待時,趙博安終于看完了方子,站起身來,對賈珍躬身一禮,道:“果然是極好的方子,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賈珍聽他終于說了句人話,笑道:“賢侄看完了?可是真方子?”
趙博安連連點頭道:“大開眼界,大開眼界!”
見他恨不得立刻回去上手的模樣,賈珍笑道:“既然是真的,那我就不留賢侄了?!?br/> 趙博安如釋重負,他對這些往來應酬實在沒有天賦,他老子的八面玲瓏之才,竟絲毫沒遺傳到他的身上。
若非他自幼在織染行當頗有幾分天賦,他老子又生不出第二個種來,那趙博安在趙家怕沒甚立足之地。
不過眼下趙博安卻不在乎這些,出了寧府大門,也不先回去給他爹趙東林通報一聲,就讓隨從直接去了城外東盛染坊。
……
皇城,大明宮。
養(yǎng)心殿西暖閣。
隆安帝面色凝重,眼圈有些烏青,盤坐在炕上,手里拿著奏折,目光陰翳危險。
殿內(nèi)侍立的宮人內(nèi)監(jiān)們,一個個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靜悄悄的。
正這時,就見尹皇后手里捧著一個鑲蓮葉柄琉璃盞,盞內(nèi)是滿滿的大瑪瑙葡萄,個個晶瑩剔透,望之誘人。
身后還跟著一衣著月牙鳳尾羅裙的宮女,手里端著一鴛鴦蓮瓣紋金碗,碗內(nèi)盛著清蒸燕窩牛乳白,最是滋補。
尹后雖年過三旬,然體量豐美,面若嬌花,艷麗逼人。
其后宮人則身量苗條,清麗端莊,眉眼多情。
看到隆安帝后,尹后含笑道:“皇上,歇一歇罷?!?br/> 隆安帝聞言,抬眼望了尹后一眼,目光又略過其后之人,緊皺的眉頭疏散了些,問道:“皇后怎么來了?”
尹后聲音溫柔似水,道:“臣妾聽聞皇上連續(xù)兩日用膳不香,心中擔憂,特來服侍?!?br/> 隆安帝聞言,面色再舒三分,笑道:“皇后一國之母,豈能做宮婢之事?”
尹后搖頭道:“我先是皇上的妻子,其次,才是一國之母呢。若盡不好妻子之責,又談何一國之母?”
至此,隆安帝臉上的陰翳消散了大半。
其身后大太監(jiān)魏五心里一嘆:這帝王當真算得上是千古明君了,勤政節(jié)儉,親賢臣而遠小人,且為人至孝。
但人無完人,隆安帝仍有一個毛病,就是好色……
看其面相,一半是因為辛勞政事所致,另一半,則是因女色而致。
念及此,魏五又不動聲色的瞄了眼尹皇后。
他心中對尹皇后的敬畏,甚至不遜色于對隆安帝的敬畏。
他也是在內(nèi)書房讀過書的,知道青史之上,那些好色之君往往和皇后早早恩斷義絕,相敬如冰。
可是,隆安帝與尹皇后,卻十數(shù)年如一日,始終恩愛相親。
能做到這一步,關(guān)鍵當然不在隆安帝身上,而在尹皇后身上。
隆安帝在潛邸時,身邊美人就沒斷過,偏偏,此事外界知之甚少。
因為有尹后在,內(nèi)宅從未起過矛盾。
尋常王府高門里后宅打出狗腦子,各種陰私事層出不窮的勾當,在廉親王府從未有過。
再加上每次年節(jié)進宮,隆安帝和尹皇后在人前均是恩愛的模樣,所以竟從沒人想起過,隆安帝好色……
就魏五所記,也不是沒有頭腦愚蠢偏又狂妄的絕色美人,仗著顏色好就起了不安生心思的。
但每一次,尹后總能用春風化雨的手段解決。
再然后,她也不會去下毒手,而是再搜羅其她美女,為隆安帝分憂。
等圣眷淡了,那絕色美人往往就會郁郁而終……
發(fā)妻如此賢惠,隆安帝也感其恩重,禮敬于她。
除了尹后之外,任世間再美之絕色,在隆安帝身邊也受寵不超過兩年。
此其一,再者,后宮嬪妃們?nèi)粲姓Q下皇子者,尹后都會視若己出,親自帶到身邊養(yǎng)幾年,到長大一些后,才會放回皇子所,交由嬤嬤們教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