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東璜嵐一行風塵仆仆地走到臨安城出城的方向時,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遠遠傳來,帶著不詳?shù)臍庀⒒\罩在幾人心頭。
兩只小獸緊張地豎起耳朵,尾巴不安地簌簌抖動。
“臨安城不能去了?!鼻啬境谅暤溃睦锊话驳叵?,城中現(xiàn)在只怕幾無活物了。
“此去屏山路遠,不宜招搖,我們就在附近找個隱蔽的山林過夜吧。”東璜嵐閉上眼,貝齒狠狠咬著下唇。
臨安城是她長大的地方,就在不久前還一家人一起去吃了牛肉面,那些熟悉的,擦過肩,一起曬過太陽,相識或未曾相識的人,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不在了。
轉(zhuǎn)眼物是人非,事事休。
這樣露宿山林,渴飲山泉餓摘野果的日子一過就是一個月。
東璜笙在這流離失所的一個月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終于醒了過來。
他從小捧在全家掌心里的妹妹黑瘦了一大圈,臟兮兮的小臉上,那青色的大眼睛顯得極大。
“嵐妹?!睎|璜笙努力扯動嘴角,標志般溫柔地笑著。
“笙哥哥,你終于醒了……”東璜嵐小嘴一癟,這些日子以來的艱難辛苦全都奪眶而出,她小鳥似地撲進哥哥的懷中,將所有的委屈都蹭進他身上糕點的香氣里。
東璜笙輕輕揉著妹妹亂蓬蓬的頭發(fā),心疼得皺起眉頭。
不知道自己睡去了多久,這些天妹妹是怎么過來的。
想到這里,他將妹妹摟得更緊了些。
做哥哥的,想護佑妹妹無憂無慮地長大,他竟是沒有做到。
“那梳子……”
“在的?!睎|璜嵐抹了把眼淚鼻涕,伸手從懷中取出梳子,一不小心,一只已經(jīng)碎裂的木頭小鳥也跟著掉了出來,啪嚓地分成好幾塊。
“呀”,她急忙撿起來,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地拼好了,用布條包好放了回去。這是爹爹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之前趕路的時候都怪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在石頭上將偃甲鳥摔碎了。
東璜笙接過梳子,看著妹妹著急的樣子,好看的眉眼朦朧得好似霧氣迷茫。
他輕聲哄道:“小鳥不要了好不好,這把梳子也是父親托我轉(zhuǎn)交給你的,無論如何要貼身帶在身邊,你就當是父親在一直陪著你?!?br/> 東璜嵐聞言一愣,爹爹慈愛的模樣在眼前清晰地組合成讓她心碎的一幕,明明那些親呢都還溫熱,那個曾為她遮風擋雨的高大身影,已成了遙遠的光點。
“拿好?!睎|璜笙借著袖口的軟布為妹妹擦擦哭花的小臉。
以后無論發(fā)生何事情,只要是妹妹想要的,他都要滿足她。
夜深的時候,秦木才帶著個巨大的食盒回來了。
東璜嵐遠遠瞧見,便一路小跑去迎。
這些日子他們東奔西走,原本變賣了所有身上的首飾也還算過得去,后來卻聽說最近辰陽宗弟子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全雍州通緝東璜余孽,也有的抓到個路人冠上這罪名便殺了充數(shù)。
東璜嵐為隱藏身份,只能每日以泥水洗面,晝伏夜出地躲在山林中繞道而行。更雪上加霜的是,最近的幾日身上的銀錢所剩無幾,饑一頓飽一頓已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