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云憤然道:“你莫非是看中了外面的什么風(fēng)流才子,早已經(jīng)芳心暗許,所以百般推脫?”
陳半夏大怒,杏眼圓睜,道:“我豈是這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之人?只是你讓我禍害我爹爹,萬萬不可,此事還需從長計(jì)議。”
李逸云一拳砸在涼亭之上,大聲道:“從長計(jì)議從長計(jì)議,再從長的話,你爹就把你嫁給別人,還怎么計(jì)議!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的心意?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配合?我對你一片真心,蒼天可鑒,甚至愿意為你去死。”說完用頭去撞涼亭,白天的傷口崩裂,再一次血流滿面。
陳半夏連忙拿出手帕給李逸云包扎傷口,哭道:“你何必作踐自己!我爹若硬讓我嫁給他人,我便以死相逼。人心總是肉長的,我爹爹終究會(huì)同意咱倆的婚事。但是你的計(jì)謀太過激進(jìn),我一時(shí)難以接受。云哥,你許我一段時(shí)間,我好好琢磨琢磨。如何?”
李逸云見陳半夏口氣有所松動(dòng),不由得轉(zhuǎn)怒為喜,握住陳半夏的雙手,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陳半夏迅速抽回自己的雙手,道:“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授受不親。你莫要放肆。你我都已經(jīng)成年,不再是小孩子,免得他人看到了亂嚼舌根?!?br/>
李逸云摸了摸后腦勺,嘻嘻笑道:“你說的是,是我浪蕩了?!?br/>
兩人又聊了一陣,天黑之后,才各自散去。
李逸云回到自家,正碰見娘親杜氏在尋他吃完飯。
杜氏拉住李逸云,摸著他的額頭,眼圈一紅,埋怨道:“我的兒,怎么又出血了?疼么?咦,怎么是半夏的手帕?”
李逸云本來無法無天,見到娘親如此模樣,不由得鼻子一酸,道:“現(xiàn)在不疼了?!?br/>
杜氏摸出一瓶藥丸來,道:“吃兩顆藥,活血化瘀。唉,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當(dāng)著那么多的人面反駁你爹爹,教你爹爹如何能下臺(tái)?何況陳李兩族不得通婚,乃是祖訓(xùn)……”
李逸云推走杜氏遞過來的藥瓶,怒道:“祖訓(xùn)祖訓(xùn),天天拿祖訓(xùn)壓人。祖宗都死了兩百年,他們能料到兩百年后的事情么!他們見過海外來的西洋人么?聽說西洋女人丈夫死了,可以改嫁給弟弟。男人妻子死了,可以娶丈母娘。他們祖宗可沒管這些閑事,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杜氏連忙捂住李逸云的嘴,道:“洋人番邦小國,哪里懂得禮法,茹毛飲血,和野人一般。你切莫跟他們糾纏在一起。祖訓(xùn)如此,就當(dāng)尊崇。其實(shí)半夏是個(gè)好姑娘,為娘也喜歡她做兒媳,只是我沒這個(gè)好命。唉,錢掌柜家的姑娘也是個(gè)美人,而且賢良淑德,比起半夏不遑多讓。你見見她,說不定就忘記半夏了?!?br/>
李逸云不耐煩道:“不見不見,她就算比天上的仙女更漂亮,我也看不上眼。”
杜氏苦笑道:“真是一個(gè)癡兒。不過,為娘的也不愿意看到兒子受煎熬。我倒是有個(gè)法子,能讓你娶到半夏。”
李逸云大喜,連忙挽住杜氏的胳膊,討好笑道:“娘親有何妙計(jì)?”
杜氏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br/>
李逸云道:“我不生氣。咦,您說話的口氣怎么跟二叔一樣?”
杜氏眉頭一皺,道:“你二叔心思不正,不是什么好人,他跟你說什么了?”
李逸云不愿意二叔的計(jì)謀公開,便扯了個(gè)謊,說:“二叔他要帶我去開洋葷,見見那些東洋美女,我沒答應(yīng)?!?br/>
杜氏啐了一口,罵道:“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李逸云道:“不管二叔了。您有什么妙計(jì)?”
杜氏道:“你的兄長在京求學(xué)數(shù)年,也不說回家看看,書信也無多少,半年或許有一封,著實(shí)讓我擔(dān)心受怕。你若是能勸你大哥回來繼承家業(yè),你便可以不用參與到藥店生意當(dāng)中來,甚至可以分家,獨(dú)自成家。這時(shí)才迎娶半夏,想必也沒人會(huì)多說什么?!?br/>
李逸云笑容一僵,道:“原來娘親更喜歡大哥!如此偏心!心里只有大哥沒有我!”
杜氏連忙解釋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厚此薄彼的道理!只是我看不到你大哥,心里難受啊。但是見你受苦,心中又受煎熬。若是你大哥回來,便是一舉兩得,皆大歡喜,可沒有偏心的說法。”
李逸云其實(shí)也沒有真的生氣,笑道:“玩笑之言,娘親切莫當(dāng)真。只是大哥無心涉足生意,總是以圣人門下讀書人自居,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胸中藏丘壑,看不上生意場。想讓他回來繼承家業(yè),還不如讓爹爹和陳叔叔改掉祖訓(xùn)?!?br/>
杜氏嘆道:“唉,你們倆兄弟都是牛脾氣,喊你爹吃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