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剎那間我回想起了那段燦爛,又迅速灰暗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br/>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求婚,到最后卻連求婚戒指也落在我這的人?!?br/> “已經(jīng)不需要那個了?!?br/> “真的不需要了嗎?”
莫學(xué)姐倒沒有對我的問話感到驚奇,自那以后,時間已經(jīng)往后推移了四個年頭,任何奇怪的事情想必也琢磨出了一個合理的答案吧。
我轉(zhuǎn)開話題,道:“學(xué)姐還替我保存著那枚戒指嗎?”
莫學(xué)姐撇了撇嘴道:“誰替你保留這么久啊,又不是送給我的。”
我微微一笑,但卻忽然失去了打趣她的想法,因為我在門前看見了她,莫學(xué)姐顯然也發(fā)覺了我的失態(tài),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入口處一出場便驚艷所有人的伊莉莎,嘴里嘟囔了聲,“我去找找看,說不定還能翻到?!保膊恢肋@句話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我說的。
伊莉莎依舊風(fēng)姿卓越,只是一出場就能緊緊拽住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在她紅色衣裙的背后,我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怯弱又安靜的小女孩。
我看見小女孩的那一刻,心神狠狠一震。
像,實在和她太像了。
同樣光燦的金發(fā),玲瓏有致的五官,乃至身上散發(fā)的氣質(zhì),也與她有幾分相同。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我面前,摘下墨鏡的那一刻,我仿佛聽見咖啡廳里其他人一聲聲低呼。
而我已然對這個女人沒有了任何值得波動的心情,相反,我甚至能夠坦然地直視著她那雙碧藍(lán)的瞳孔。
對視了一會,她首先開口道:“你還是老樣子,孟曉禾。”
盡管對于伊莉莎有著種種復(fù)雜的情感,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出了校園后,她仿佛真正變?yōu)榱伺瘢嗜チ松砩献詈笠唤z青澀的氣息。
我不由低頭看了眼跟在她身后,默默坐在旁邊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同我互相看了一眼,不過一眼,她就轉(zhuǎn)過頭去,看著與自己毫不相關(guān)的風(fēng)景。
小女孩的瞳孔是黑色的。
和我一樣的顏色。
她被打扮地如同公主一樣,白色的蓬蓬裙,好像剛從中世紀(jì)的古堡里走出來一般。
“現(xiàn)在,你能把所有事情說出來了吧?!?br/> 我對面前的女人說道。
“呵,連敘舊也嫌耽誤時間了嗎?也好,我在這個城市待得也夠久,一個小時后的機票,晚了可有點麻煩?!?br/> 伊莉莎將手中的墨鏡放在桌子上,談起話來顯得無比自如,似乎在她面前的我,并沒有被冠以“前男友”的稱呼。
“她……這個小女孩是誰……”
我還是沒忍住,先一步問出了這個問題,只一句,伊莉莎便仿佛瞬間捏準(zhǔn)了我的命脈,臉上掛起了那副我見了恨不得咬牙,自信又魅惑的笑容。
“她啊,叫作zoe若依,是你的女兒哦?!?br/>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的女兒?”
“還需要我解釋的更加清楚嗎?也就是我和你愛情共同的結(jié)晶,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br/> 我的心臟砰砰亂跳,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
“說什么愛情,我和你之間有過愛情嗎!”
你真的愛過我嗎?
伊莉莎面上的表情換作更有魅力的笑容,“我說這番話,不過是讓你更加容易接受罷了,事實上,生下若依只是我個人的決定罷了,你可以這么理解,‘這個女人不過突然又想試一下做母親的滋味’罷了?!?br/> “你才不配做母親!”
我不知是對于她話里的哪一句感到生氣,是那句生下孩子只是她個人的決定么?還是那句漫不經(jīng)心想成為母親的話語?總之,這個女人令我怒火漸漸燒上腦門!
“是的,”她攤了攤手,少有得露出失敗的表情,“我承認(rèn)我不配做母親,一開始我確實享受著當(dāng)上母親的感覺,但后來我漸漸厭煩了,這孩子怎么還是哭鬧不停,為什么長大的速度這么慢啊,等等,都讓我感到她對我的拖累,而后來我也深刻的明白,我實在沒有能力教導(dǎo)女孩,你也瞧見了我脾氣的古怪,盡管我已經(jīng)確定自己是如此完美,但這樣的我有一個就夠了?!?br/> 她又重復(fù)了一句,“這樣的我有一個就夠了?!?br/> 我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伊莉莎的眼眸露出顯而易見的情緒,那是嫉妒?是羨慕?還是厭棄?
我實在難以明了,一個母親怎會對自己的女兒露出如此復(fù)雜的情緒。
“如果若依跟著我長大,難免又會替代如今的我,既然這樣,倒不如讓她跟著你一起成為普通人好了?!?br/> 她的話將我弄的混亂不清,好不容易才開口說道:“你這樣在你女兒面前說這些,難道不感到羞愧嗎?”
她微微一笑:“我還沒教她中文。”說完,她低頭對著從始至終一直安靜著的若依輕聲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