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里,波才上下打量了李汗青一番,滿臉贊賞之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吶!”
帳下的竇平也笑著附和起來,“恭喜波帥,今日又得一員猛將!”
“對對對!”
波才打蛇隨棍,“李裕,本帥升任你為前鋒屯長,明日跟隨彭輝、何方兩位校尉一道攻城,你可敢接令?”
見這兩人一唱一和就要將自己往前線推,李汗青連忙沖波才抱拳一禮,“小子自跟彭大哥離開新豐里時就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峽谷一戰(zhàn)后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既然波帥有令,小子自當赴湯蹈火!”
見李汗青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一旁的楊賽兒不禁有些急了,“波帥,李裕年紀尚幼,還需多加歷練,如此貿(mào)然領(lǐng)兵,只怕會害人害己??!”
她自然希望波才能重用李汗青,卻不希望波才是這么個重用法!
戰(zhàn)場兇險,刀劍無眼,若他有個閃失……那些還未學(xué)完的醫(yī)術(shù)怎么辦?
但,不待波才搭話,李汗青卻笑著搖了搖頭,“賽兒姑娘此言差矣!霍驃騎當年未及弱冠便能打得匈奴人望風(fēng)而逃,可見,領(lǐng)軍打仗與年齡并無多大關(guān)系!”
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他可不想被楊賽兒給整黃了!
”你……”
見李汗青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楊賽兒不禁氣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說得好!”
見李汗青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波才一聲大贊,“李裕,你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氣魄,他日定能如霍驃騎一般馳騁沙場,名揚天下!”
“多謝波帥夸獎!”
李汗青連忙又沖帥案后的波才抱拳一禮,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小子覺得,要取這長社城,我軍不可硬攻、不該硬攻,也無需硬攻!”
此言一出,楊賽兒微微一愣,面有驚愕之色。
敢情這小子說得慷慨激昂,卻壓根兒就沒打算去拼命……耍嘴皮子??!
一旁的竇平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一揚,笑容鄙夷。
什么了不得的小兄弟?根本就是個只會耍嘴皮子裝豪氣的懦夫!
帥案后的波才頓時笑容一僵,冷了臉色,“哦?為何不可硬攻?為何不該硬攻?又為何無需硬攻?”
波才怒氣勃發(fā),帳中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李汗青心中也有些發(fā)緊,卻也只得硬著頭皮裝出一副鎮(zhèn)定模樣望著神色不善的波才,“敢問波帥,我軍有多少可戰(zhàn)之兵?”
波才冷冷地開了口,“本帥舉事時,潁川父老群起響應(yīng),共得男女老幼五萬三千余人,其中丁壯一萬六七千人,健婦兩萬余,皆可提刀上陣!”
正如在谷口祭祀戰(zhàn)死者的亡靈吟誦的那段《太平經(jīng)》,“小麥青青大麥枯,誰當獲者婦與姑,丈人何在西擊胡……”
自安帝永初元年以來,西北羌人起義,前后已持續(xù)七十余年,戰(zhàn)亂不休,無數(shù)漢家兒郎被征調(diào)到西北作戰(zhàn),如今的中原竟是男少女多!
所以,波才此時便把那兩萬健婦也搬了出來。
李汗青暗自苦笑,“那么,波帥覺得我軍還需要付出多少傷亡才能攻下長社城?”
波才不禁一愣,皺起了眉頭,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了。
長社是潁川郡治下一縣城,方圓不過十里,城高不足兩丈,但,黃巾軍并不擅長攻城,又缺乏大型攻城器械,僅僅一天便傷亡了千余人,而長社城卻穩(wěn)如泰山!
見波才皺眉不語,楊賽兒暗自松了口氣,竇平卻是臉色一沉,“城中不過千余殘兵敗將,只要我軍持續(xù)猛攻,遲早總能破城……”
李汗青輕輕地打斷了他,“敢問將軍,那之后呢?即便戰(zhàn)事順利,我軍再死傷一兩千兄弟就能破城,可是,那之后呢?到時候,我軍傷亡慘重,是繼續(xù)攻城掠地,把剩下的兄弟們也拼光,還是固守殘破的長社城,迎接朝廷大軍的反撲?”
呃……
竇平也是神色一滯,卻猶自強辯著,“只要攻下了長社城,我們就可以收編城中的丁壯……”
“有多少?”
李汗青再次打斷了他,“如果真地強行破城,城中還能剩下多少丁壯等著我們收編?而且,你覺得他們能像如今這些兄弟一樣跟我們一條心嗎?”
東漢疆域十三州,州下置郡縣,縣分大小,長社不算小縣,但人口也只有萬余戶,除開被朝廷征調(diào)的兵士和役夫還能剩下多少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