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開始鋪天蓋地下個,那是一條兩眼望不到盡頭的古橋,道路兩旁的孤燈倒映在石橋的積水上,雨滴從天而落打在灘水里卷起片片花紋。
一個小女孩穿著紅色的吊帶連衣裙舉傘站在路中央,白色的小腳丫泡在積水里顯得楚楚可憐。林煜昊躲在傘下看著黑夜里的長橋,兩邊的橋燈一路向無邊際延伸,他從未見過這座一望無際的古橋,就算他這種沒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知道此橋在歷史上無任何記載。
對于這種悖理問題他也見怪不怪,上次踏過無邊的草原來到滿是鮮血和斷劍的王座上,腳下鋪滿的紅毯一直蔓延到歌舞臺,臺上有穿著順滑白絲襪和反光黑皮鞋的少女歌舞團為他輕歌曼舞。
那天淺灰色的天空正飄著毛絨絨的大雪……
“哥哥,準備好西裝了嗎?就是那種白色系領結的襯衫搭配黑色外套加上黑褲子和黑皮鞋,白玫瑰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毙∨⑽目U縐地說著,把傘舉高推到后背擋住風雨,另只手伸出傘外任由雨水淅瀝淅瀝地打在掌心上,嘴角微微上揚似微笑但又沉雜幾分哀傷。
“西裝?可是我沒穿過西裝。”林煜昊確實沒穿過西裝套裝,他的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高中到鎮(zhèn)里讀書時去參加同學生日晚會,他覺得那樣已經夠檔次了可也沒人穿西裝禮服。
小時候林煜昊家里很窮,在空明山里沒有人會穿黑色西裝和不粘泥巴的皮鞋,別提看過什么高大上檔次的衣服,有次跟父親逛街,纏著老爸哭哭啼啼半天他才肯買一件喜洋洋t恤,一晚上高興得睡不著覺,他覺得那件地攤貨t恤是他穿過最好看的衣服,所以每逢過年都會擦干凈身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從木柜里拿出來穿上,過了大年初一再洗干凈放回去。
林煜昊撓撓頭地看著她,橋上的燈光照在小女孩的臉上浮上一抹皎潔無瑕的肌膚,陶瓷粉臉,完美無暇的五官,小巧不失微翹的鼻梁和一張櫻桃小嘴,精致細膩優(yōu)雅高貴的氣質讓人更覺得像人間藝術。
林煜昊有時候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甚至讓他分不清是虛假還是現(xiàn)實,此刻他感覺自己就是在夢境里,想掙扎卻無力逃脫。
我說小公主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出來幫我舉傘擋雨干什么,像你這種女孩不是應該被父母捧在手心當掌上明珠么?可千萬不要告訴我要套西裝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哥哥我在夢境里可不想攤上什么人販子的罪名。
“沒關系哥哥,每一次我都會幫你解頭收尾,這次也一樣哦。”小女孩彈指出一滴雨射在林煜昊身上,衣服從頭到尾煥然一新,不知洗了多少回而拉長的t恤換成白色襯衫搭配黑色外套,掉了色的牛仔褲變成筆直亮麗的黑色長褲,濕答答的休閑鞋換做一塵不染的黑皮鞋,整套西裝從內酷到外。
林煜昊一時間呆住了,小女孩滿意地點點頭,看著他白皙且無可挑剔的側臉似刀鋒削成的精美塑像,一張標準的五官,一頭清爽的短發(fā),站在雨中卓爾不群,給人一種人畜無害和斯斯文文的感覺。
“你會魔術?很厲害呀?!绷朱详簧焓殖读艘幌挛餮b,手感細膩光滑又舒適,大概我在夢里才有機會穿上這華麗的衣服吧,突然有點羨慕那些高富帥的生活。
“那個時代結束了,不管是高富帥還是屌絲都將成為無用的淘汰品,權與力才是亂世的救贖。它就要來臨了,哥哥?!?br/> “我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
“哥哥還記得小時候看過的喜洋洋與灰太狼嗎?”小女孩突然叉開話題說。
“當然……這么想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山里沒有通訊工具老爸不知從哪里搬來一臺電視機,那是一臺裝著很大顯像管的老式機器,依靠高壓電子槍掃描而產生圖像,從早到晚我都在霸著卡通頻道,心里期盼灰太狼哪天能把喜洋洋變成烤全羊,總是覺得喜洋洋自以為是,釋才放曠。呵呵,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覺得,大概是人的直覺吧,有些人看第一眼覺得兇惡煞看另個人卻覺得和藹可親?!?br/> 小女孩低頭看著雨水從腳間流過陷入了追憶:“那些年過去了,沸羊羊拄著拐杖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天邊的夕陽,他不再是羊村里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更多的時候是跟老村長一樣沉思默想,但老村長的骨灰多年前已經埋葬在村口遠郊的山頂上。他這么想著日子就這樣過去也聽好的,反正現(xiàn)在美羊羊也人老珠黃,自己也不會在執(zhí)拗跟喜羊羊鬧著爭著搶著,確實挺好的……可拐杖為什么還是遏制不住顫抖?淚水為什么還是無聲無息滑下臉頰!
“喜羊羊牽著小羊輕車熟路穿過那條泥濘的小道,興致勃勃跟孩子說:‘兒子,我?guī)闳ヒ娨娎鞘?,那老家伙下棋技不如人偏偏不愿甘拜下風,沒用又好面子,這次我一定會讓他心服口服。小羊被他拉著手已經把腳步放得很慢很慢,可是老爸已不再是那個健步如飛,機智靈活的領頭羊:‘老爸,狼叔……狼叔已經去世了,幾年前走了!’孩子舉頭望向狼堡的方向憂憂地說著。老羊的臉龐劃過一條淚痕:‘是嗎?可是我們昨天約好要一起下棋呢!沒事他說過一定會回來的,那老家伙不會騙我……不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