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觀望了一圈,問道:“你那朋友呢?”
“單乾一嗎?”文逐月停頓了一會兒,說:“他去干大事了。”
連清憋憋嘴,小聲嘟囔道:“他那樣子,能干什么大事?”
文逐月不緊不慢的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信奉的事,名也好,利也好,對也好,錯也好,旁人又如何能知?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雖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但終究是不一樣的。那種你認(rèn)為你能一眼就看穿的人,也許一直都是你的敵人,只不過他表現(xiàn)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br/> 連清收起神色,淡淡道:“早聽說文先生智謀過人,卻不想連人心都看的如此透徹。那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文先生不能解決的?”
文逐月沒有回答,柔和的眼波中遮掩不住的落寞。
怎么會沒有?是人就會有缺點(diǎn)和軟肋。我的姑娘,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就在她眼前呢。
文逐月拉來一架馬車,等連清走到竹舍前院,對她說,“路上注意安全。水將軍他們就在往前左拐二十里的小屋里?!?br/> 連清看到這華麗麗的馬車,一時間沒敢往前走。
這又是天鵝絨毯,又是香茗的,還點(diǎn)上了熏香,小火爐也架在小桌邊,車蓋邊上垂著錯落有致的小流蘇。
雖說她連清也是在京都最繁華的地帶生活的,知道那些富商大賈們往日里都是這般高調(diào),但如今,且不說他文逐月這山里人哪兒來的這么豪華的配置,就算是正經(jīng)得來的,她現(xiàn)在要是真坐了上去,水城凜他們還不得笑死!
她有些為難的轉(zhuǎn)頭對文逐月說:“你這……哪個大將軍還坐馬車呀?我只要馬就行了?!?br/> 文逐月無視了她的話,轉(zhuǎn)頭對身后說道:“哦,我特意叫了小廝給你趕車。阿直!”
連清:“……”
這人什么情況?
連清還想再補(bǔ)救一下,正欲說話之際,文逐月道:“我把藥膏都放在車?yán)锪?,到了亥時你要記得換一下。”
連清蒙圈了:“啊。”
她又看著文逐月從袖口處摸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瓷瓶,塞進(jìn)她手里:“這是潤肌膏,待到傷口處好的差不多了,涂點(diǎn)這個,就不會留疤了?!?br/> 連清:“……謝,謝謝啊?!?br/> 在文逐月的百般照料下,連清終于上了馬車。
連清在毛毯上坐了一會兒,馬車一顛一顛的,再加上這熏香,更加讓她昏昏欲睡。
坐著坐著就抱著湯婆子躺在了絨毯上。躺下了又睡不著了。
連清翻了個身,“好無聊啊?!笔謸卧诿媲暗男∽郎?,倒了杯茶。
身邊又沒個人說話解悶,突然就心血來潮的問這車上唯一一個旁人:“你是叫阿直吧?”
阿直把頭微微向后轉(zhuǎn)了一點(diǎn),回道:“是的,將軍。”
“你是怎么跟著你們家先生的?”
阿直:“回將軍,小的一直就跟著先生,其他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br/> “哦?!边B清不經(jīng)意的說,“你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小廝呀?”
阿直的目光微微凜了一下,繼而說道:“阿直是先生撿來的,先生說什么,阿直就做什么?!?br/> 連清懶洋洋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
看來,想要從這個人嘴里套出點(diǎn)什么,是有點(diǎn)難度了。她想。
車子還在一顛一顛的搖晃,連清靠著那桌子,一會兒想著該怎么對齊司季那老狐貍交代,一會兒又想到待會回去一定要吃到上次的那個茄子……
轟——
一聲巨響劃破長空。
連清驚起,營帳外,無數(shù)雜亂的聲音就像腦中混沌的洪水,一哄而起。無力和窒息感瞬間侵占了全身,她像一條被推上岸的魚,拼命汲取四周稀薄的空氣。
“呼——呼——”連清喘著粗氣。
這樣不行,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緊緊閉上眼睛,腦海中一時天旋地轉(zhuǎn),已經(jīng)分不清是今夕何夕。
“清兒戴著它,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br/> “清兒的眼睛最動人。”
“清兒……不怕。”
……
是誰?
連清眼前一直閃現(xiàn)著模糊的人影,她看不清。
“清兒,過來。”
到底是誰?
連清順著他的指引走過去,那人忽然就不見了。
周圍突然竄出一大群人,他們滿臉血污叫囂著向連清撲來,斷手的慢慢爬來,斷腳的伸出血淋淋的手扯著連清的衣角,抓住她的腿,往她身上爬。
她張大了嘴,她想喊,可就是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只能任淚水破眶而出。
突然有一個人,從背后將她抱住,青竹的淺香縈繞著她,溫暖又怡人。
“不怕。”那人說。
連清轉(zhuǎn)過身,驚呼:“文逐月?!”
“將軍?將軍醒醒?!?br/> “嘶——”連清深吸了一口涼氣,心跳聲大的出奇,額上全是冷汗,湯婆子還剩了一點(diǎn)溫?zé)帷?br/> “將軍,我們到了?!卑⒅闭驹隈R車外,輕輕敲打著車門。
連清清了清嗓子:“知道了?!?br/> 下了馬車,連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捂著脖子轉(zhuǎn)了一圈,對阿直說:“辛苦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