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現(xiàn),顏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考了第一名,排座位的時候卻坐到了最后一排。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忍不住去注意他,偶爾還會想起他。
明明他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生病了?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節(jié)課就是歷史,小測結束之后,于渺渺剛想把桌洞里還冒著熱氣的豆?jié){拿出來喝掉,就看到林若霞手里抱著一大疊試卷,表情嚴肅地走進教室。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教室瞬間一片死寂,于渺渺嘆了口氣,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豆?jié){又放了回去。
“昨天剛考完,今天成績就出了,簡直就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好嗎……”坐在于渺渺旁邊的喬笙低聲抱怨,過了一會兒又扭頭看她,很是難分難舍地說,“渺渺,以后我不能跟你做同桌了,記得想我?!?br/> 于渺渺摸了摸她的頭:“你是怕以后沒人給你抄答案了吧?”
喬笙:“……”
講臺上的林若霞環(huán)視教室一周,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語氣不善:“現(xiàn)在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去教室門口按學號排好,一會兒我叫到誰的名字,誰就進來選座位。聽懂了嗎?”
“聽懂了……”講臺下面稀稀落落的聲音斷續(xù)響起,每個人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開始收拾東西。
林若霞話里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誰摸底考試的名次高,誰就可以優(yōu)先進來選座位。
公平而殘忍。
沒過多久,高一一班的所有學生就全部抱著書包整整齊齊的排隊站到了教室門口。
枝繁葉茂,鳥語蟬鳴,空中明晃晃的太陽直直照射下來,仿佛為整棟教學樓鍍上了一層光,明亮又刺眼。
于渺渺安靜地站在班級隊伍里,偶爾有風拂過,原本燥熱不堪的空氣里攜了幾分淡淡的香氣。
是梔子花的味道,并不濃郁,卻久久不散。
轉(zhuǎn)過頭眺望,才發(fā)現(xiàn)校園里大片種植的梔子花經(jīng)過漫長冬季的孕育終于盛放,白色花瓣淡淡舒展開來,溫柔又倔強。
身邊的同學都在低聲討論著摸底考試的內(nèi)容,有的人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不死心地爭論著數(shù)學選擇題的正確答案。
不怎么在意地垂下眼,于渺渺漫無目的地走起神來。
身后突然有男生的聲音響起來,意氣風發(fā)的,帶著幾分灑脫愜意。于渺渺曾經(jīng)聽過一次,是趙熠然的聲音:
“顏倦,你考得怎么樣?”
眼睫毛微不可聞地抖了一下,于渺渺抿了抿唇,有些晃神地發(fā)現(xiàn),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她竟然會不由自主的全神貫注。
“一般?!?br/> 少年清淡的聲音傾瀉出來,是天邊漫然舒卷的流云,字里行間都是她抓不住的慵懶散淡。
像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于渺渺不受控制地回過頭。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穿著校服,袖口松松挽著,漠不關心地站到人群最后,正懶散靠在班級后門上。
仿若隔岸觀火。
“渺渺,你看什么呢?”旁邊跟別人八卦完了的喬笙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沒什么?!本拖袷怯|電一般,于渺渺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轉(zhuǎn)過身來重新站好。
喬笙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依然興致勃勃的跟她咬耳朵:“剛剛我聽她們說,顏倦竟然跟我們在一個班哎,我之前都不知道!”
顏倦,又是顏倦。
鋪天蓋地都是這個名字。
她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到隊伍最前面,林若霞的聲音清晰響起來,向來嚴肅冷淡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偏愛:
“第一個,顏倦。”
一瞬間,身邊所有的同學都停止了交談,整個班級除顏倦之外的四十四道視線全都齊刷刷地往后轉(zhuǎn),然后整齊地定格在他的身上。
晨光熹微中,高挑削瘦的少年逆著光從層層疊疊的人群后走出來,他頭頂是一碧如洗的湛藍天空,動作從容,一步一步仿佛走在云端上。
明明面上沒什么表情,卻莫名的讓人覺得驕傲。
顏倦走到林若霞旁邊的時候,于渺渺看到,林若霞那張?zhí)焯炖孟袷莿e人欠了她五百萬似的臉,破天荒的露出笑容來。
可惜,對方似乎并不怎么買賬。
他接過試卷,眉眼淡淡地走進教室,隔著一道半拉上的窗簾,于渺渺看不清楚他到底坐在哪里。
“下一個,趙璨?!?br/> 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小女生從前排走過去,貌似鎮(zhèn)定的神色里隱隱帶著幾分喜悅。
大概好學生都是這個樣子,不管是考試考好了還是被老師夸獎了,明明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卻總是喜歡端著架子面無表情,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身邊的喬笙像是現(xiàn)在才回過神來,低低驚呼:“天哪……他竟然就是顏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