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城外世界來到錦衣玉食風(fēng)光無限的城內(nèi)世界,李丟丟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什么時候夢醒了一睜開眼,師父就站在他面前,把他頭上的干草摘下來,然后問他餓不餓?
不餓就好,餓了忍著。
走在書院的小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那些書院弟子,李丟丟到現(xiàn)在還沒有覺得自己已經(jīng)融入其中。
他們四個要上課的地方緊挨著那片小湖,湖邊是一片樹林,教室就在樹林前邊。
李丟丟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最后一個,張肖麟和孫如恭那兩個人是故意早來到食堂想羞辱他一下,那個看起來明顯還沒有脫離母親懷抱的劉勝英也來了這么早倒是有些出乎預(yù)料。
四個人顯然分成了三派,張肖麟和孫如恭站在一起聊天,不時瞥一眼李丟丟,眼神里都帶著一種瞧不起,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李丟丟想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話。
劉勝英一個人怯生生的站在門口,他看看李丟丟又看看張肖麟他們,不知道該怎么選,竟是一臉的委屈,好像他被三個人欺負(fù)了似的。
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馬上就到上課的時間,教習(xí)燕青之才抱著幾本書冊緩步過來,見到他走過來,李丟丟四個人同時俯身行禮。
燕青之看了看幾個人,把手里的鑰匙扔給李丟丟:“以后你必須第一個來,開門的事就交給你了,在我來之前打好熱水,我要泡茶?!?br/> 李丟丟接著鑰匙,沒說話。
這把鑰匙給了他,就不僅僅是每天要第一個來,還要最后一個走。
開門進(jìn)教室,燕青之在那把藤椅上坐下來,有些不像個教習(xí)的翹起二郎腿,這種坐法會被體面人看不起,認(rèn)為這么坐著的人都粗鄙無禮,按理說書院的先生不該這樣才對。
屋子里的桌椅不少,四個人可以隨意選位置坐,張肖麟和孫如恭挨著坐在第一排,李丟丟也坐在第一排,但是選了一側(cè)靠窗的位置。
劉勝英又是看了好一會兒,眼圈越來越紅,好像選個位置坐下對他來說都很難,最終還是到了第二排坐下來,一個人,委屈巴巴的。
“你是怕嚇著我嗎?”
燕青之看了劉勝英一眼:“坐那么遠(yuǎn)干嘛!”
哇的一聲,劉勝英居然哭了。
燕青之皺眉,本想再說幾句,可是想了想對這樣的孩子自己何必浪費(fèi)口舌。
“作為四頁書院的慣例,第一堂課我不會給你們講和學(xué)識有關(guān)的東西,而是講和人品有關(guān)的東西?!?br/> 燕青之在椅子上坐下來,用教鞭在桌子上敲了敲:“李叱,你去打水?!?br/> 李丟丟一怔。
他起身問道:“先生,不是要開始授課了嗎?”
“與你無關(guān)。”
燕青之語氣平淡卻每個字都如同藏著刀鋒一樣說道:“窮人可以有學(xué)識,雖然有學(xué)識也沒有用,但窮人沒必要聽品行課,在一群窮人中,你有好的品行不一定會受人尊敬,但一定會吃虧,在富人中,你有沒有好的品行都無關(guān)緊要,因?yàn)槟悴皇恰!?br/> 李丟丟憋著火,從進(jìn)書院第一天開始這位自稱書院甲級一等教習(xí)的家伙就一直對他喊窮人。
李丟丟站在那看著燕青之看了好一會兒,燕青之也看著他,然后問:“你是想問什么嗎?是想問窮人為什么不配有好的品行?”
李丟丟輕輕吐出一口氣后搖頭說道:“我想問先生,水房在哪里?”
燕青之眼睛微微瞇起來,他沒有想到李丟丟這樣都沒有發(fā)火,所以他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自己去找。”
張肖麟和孫如恭兩個人同時笑起來,而剛剛兩個人交頭接耳說的,正是和這有關(guān)的事。
張肖麟挨了打,當(dāng)天晚上他家里人就去拜訪了書院教習(xí)燕青之,送上去很多禮物,請燕青之務(wù)必把李丟丟趕出書院。
張肖麟家里雖然有些權(quán)勢,可是書院有書院的規(guī)矩,哪怕是教習(xí),在學(xué)生沒有過錯的情況下也不能私自把學(xué)生趕出書院,唯一的辦法就是逼李丟丟自己走。
張肖麟壓低聲音在孫如恭耳邊說道:“看吧,我就說過了,先生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的,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個混蛋就會自己離開,書院本來就不是他這種人應(yīng)該進(jìn)來的地方,癩蛤蟆一只......”
孫如恭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說的對,不過你看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擺明了是不想走,還想拍先生的馬屁,不如......”
他貼在張肖麟耳邊說道:“不如下了課之后,你跟先生說請他一會兒到湖邊樹林,有要緊事要告訴他,然后我們兩個激怒李叱,上次他打了你,那是院長大人有意考究你們的武藝,這次不一樣了......”
他笑了笑說道:“書院里有規(guī)矩,學(xué)生之間打架斗毆者,不管什么理由都要逐出書院,那是有辱斯文體面的事,一會兒你在樹林里和李叱動手之后看到先生來了,你就假裝吃虧讓他打幾下,先生拿了你家好處,不會對你怎么樣的?!?br/> 張肖麟立刻就佩服起來,他覺得孫如恭不愧是自己的朋友,這辦法真好。
李丟丟拿起水壺走出教室,回頭看了看,見燕青之翹著腿坐在那一臉懶散的說著什么,應(yīng)該也只是在敷衍的講一些,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甲級一等教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