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嘯辰,你不會是又闖什么禍了吧?”
聽到羅翔飛的話,馮立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大事不妙。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兒子有本事幫國家經(jīng)委的大局長什么忙,而且還惹得大局長親自上門來道謝。在他看來,馮嘯辰肯定是犯了什么錯誤,招惹了羅翔飛,羅翔飛大人不計小人過,沒有向冶金廳的領(lǐng)導(dǎo)告狀,而是跑到家里來敲打一下,當(dāng)然,用的是憑吊馮維仁這樣一個說得上臺面的理由。
“沒闖禍啊?!瘪T嘯辰實在是太佩服便宜老爹的腦洞了,想到自己的前身是如此不堪,他又有幾分慚愧的感覺。他向父親解釋道:“今天廳里開會,羅局長要找一張圖紙,是我?guī)退业降?,其實是很小的事情,難為羅局長還惦記著。”
“可不是什么小事?!绷_翔飛糾正道,“就這么一張圖,暴露了我們前期工作中的重大缺陷,最起碼能夠為國家節(jié)省2000萬以上的外匯資金,這件事情還小了?要我說,給小馮同志披紅掛彩開表彰會,都不為過呢?!?br/> 馮嘯辰笑道:“羅局長這話可讓我無地自容了,找張圖的事情,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嘛。圖就在那里,只要愿意去找,總是能夠找到的?!?br/> “這不一樣?!绷_翔飛道,“這么多人都看過這些圖,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把這張圖找出來,偏偏你小馮就把它找出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么緣由啊?”
馮嘯辰苦笑了一下,說道:“也沒什么緣由……但手熟耳?!?br/> 這是賣油翁里的典故了,賣油翁用一個銅錢蓋著油壺,通過銅錢中間的孔向油壺里倒油。油自錢孔入,而錢不濕。眾人稱贊他技藝高超,他說:無它,但手熟耳。
剛才羅翔飛與馮嘯辰這番對話,在郭華剛聽來,覺得平淡無奇。雖然郭華剛沒有參加會議,但也知道馮嘯辰就是負責(zé)幫工程師們找圖紙的,想必是羅翔飛想要找某張圖,馮嘯辰很快幫他找到了。這種事情,的確可以用“但手熟耳”來形容,根本就不值得羅翔飛專門提起來。
而羅翔飛和馮嘯辰二人心里卻是非常明白的,羅翔飛夸獎馮嘯辰,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他根據(jù)一個圖號找到了圖紙,而在于他在便箋紙上給羅翔飛寫下了這個圖號。羅翔飛原來還只有三兩成懷疑這個圖號是馮嘯辰寫的,現(xiàn)在與馮嘯辰對了幾句話,他已經(jīng)能夠確信了,的確是馮嘯辰從海量的圖紙中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張圖,并通過隱蔽的方式,向他進行了通報。
羅翔飛猜不透馮嘯辰為什么不直接把這個情況報告給喬子遠或者陸劍勇,這樣一來,他完全可以得到冶金廳的垂青,從而一舉改變諸如劉惠民等人對他的偏見,說不定能夠從后勤調(diào)到某個“坐辦公室”的崗位去,享受更高的待遇。以羅翔飛的猜測,馮嘯辰或許是拿不準(zhǔn)這件事對省廳會有什么影響,不敢貿(mào)然行事,所以才如此藏頭縮尾。而等到羅翔飛把圖紙展示出來之后,馮嘯辰再承認此事與自己有關(guān),就更不合適了,喬子遠他們絕對會把他當(dāng)成一個叛徒,從而讓他在冶金廳無法容身。
想到這些,羅翔飛自然也就不會公開點明這件事情了,只能和馮嘯辰打打機鋒。他喝了一口水,然后對馮嘯辰問道:“小馮,你過去學(xué)過冶金嗎?”
“學(xué)過一點?!瘪T嘯辰大言不慚地答道。
馮立和郭華剛在一旁,都咧了咧嘴。馮立是知道自家兒子的情況的,他啥時候?qū)W過冶金了?至于郭華剛,對馮嘯辰的成見更深,心里暗暗罵著這家伙太無恥,為了討經(jīng)委領(lǐng)導(dǎo)的歡心,居然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
“你是在哪學(xué)的?”羅翔飛又問道。
“在插隊的時候?!瘪T嘯辰道,“我爺爺在家里教了我一些,然后讓我?guī)Я诵ブ帱c看,我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回家來向爺爺請教。這樣學(xué)了四五年吧,算是有點入門了?!?br/> “有這樣的事?”馮立實在忍不住了,在一旁插話道。馮維仁的學(xué)識,自然是非常淵博的,馮立作為他的兒子,繼承了不到十分之一,也就夠到中學(xué)當(dāng)個物理老師了。至于馮嘯辰,在馮立記憶中,似乎并沒有跟馮維仁學(xué)習(xí)的經(jīng)歷,說什么帶書到知青點去看……這真的是自己那個成天闖禍惹事的大兒子嗎?
“那時候你不是在鄉(xiāng)下中學(xué)教書嗎?我回家來向爺爺學(xué)習(xí)的事情,你當(dāng)然不知道。”馮嘯辰理直氣壯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