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之下,青石之上。
月正當空,中秋即至。
這對異姓父子之間再次陷入沉默,時不時抿著一口小酒,兩人各有思緒。
于青也抓著黃銅子壺,悶下一口小酒,紅爐入喉,溫潤綿醇,滑入胸腔后涌起一股火熱。
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借著酒勁,于青也開口喊道:“林爹?!?br/> “嗯?”
林重疑惑轉(zhuǎn)頭。
再次飲下一口壺中紅爐借膽,于青也聲音不自覺的大了幾分:
“青印長符覺醒時候,也就是我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我聽到了一道聲音!”
“是告訴你意識所在的那個聲音?”
于青也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腳尖,輕輕的復(fù)述了一遍那句話: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你的名字,就叫做青也吧!”
林重微微錯愕,表情有些怔然。
于青也仍是低著頭,許是酒勁嗆喉,聲音帶著沙啞,又有些顫抖:
“林爹,那道聲音,會不會就是我爹留下的?”
林重轉(zhuǎn)頭看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卻最終是選擇了沉默。
于青也對此也是習慣了,從小到大,不論他怎么哭怎么鬧,打也好罵也好,林重一直拒絕提及這方面的話題。
后來漸漸長大,身在山城的處境,也讓少年漸漸收起了一些心思,仿佛披上了厚重的鎧甲,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內(nèi)心。
環(huán)境總是逼著人成長。
十七歲的少年,有著超乎年齡的韌性和心思。
林重都默默看在眼里,一直都看在眼里。
月光如水,傾灑在山間,酒水微微灑出那黃銅子壺,帶著一滴晶瑩。
林重看著,舉手提起小酒壇喝下一口酒,感覺喉頭有些發(fā)堵。
中秋啊明月,最是牽動人心思緒!
林重看著天邊月,輕聲道:“過了午夜便是中秋,也是大奉佳節(jié)?!?br/> “青子,走一個?”
林重手持小酒壇,輕輕磕碰了一下于青也摁在手里的黃銅酒壺,仰頭喝起,眼角余光瞟著低頭不語的少年,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于青也慢慢從沉浸情緒中緩了過來,拎起酒壺晃了晃,感覺壺中紅爐喝了有七七八八,舉壺與空中圓月對飲。
兩人默契的沒有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林重一只手搭在膝蓋上,輕聲道:
“青子,你是不是和趙應(yīng)欒那小子約好了中秋逛園會?”
于青也盤著雙腿,手扶膝蓋,黃銅酒壺放在了一旁,道:“嗯,山城園會熱鬧,還有徐小福和江家姐妹。”
林重會心一笑,抿了抿嘴道:“那挺好?!?br/> 喝下壇中最后一口酒,林重打開雙臂,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走吧,回去了?!?br/> 兩人緩緩起身,林重十指交叉,雙手撇動脆響。
“還有一件事,中秋過后,我會以坊薦的形式讓你加入一次任務(wù),你有個心理準備?!?br/> “嗯,就這。其他等回頭再說!回了!”
話音剛落,也不等于青也答話,他就已經(jīng)閃身不見,山崗間留下一陣清風。
于青也無語,拾起地上的黃銅子壺,微微嘆了一口氣。
第一次喝了這么多酒,酒勁上頭,感覺整個腦袋都是蒙蒙的。
酒氣,勁氣,劍氣縱橫?
叱!
借著酒勁,于青也暈乎乎的打出一道勁氣,好巧不巧,激射在林重留在原地的空酒壇上。
酒壇搖搖晃晃翻倒,然后滾落大青石,應(yīng)聲而碎。
于青也手抵眉心,試圖緩解了一下腦袋脹痛。
就這?
林爹他二叔果然是騙人的,還是趕緊回去洗洗睡吧。
......
翌日。
于青也起了個大早,前一天晚上長夜行山,對他的影響微微。
只是晨起之后,腦殼稍稍仍有些酸脹。
洗過一把臉之后,于青也把昨日思緒暫時都拋在腦后,沉腿下樁,開始晨練。
四時意,大雪樁。
于青也許久未練的四時意樁功。
四時意是套吐納功法,讓人更快的融入周身環(huán)境的同時,也會對天地四時有更深的感悟。
大雪樁對應(yīng)的便是冬時,更適合在冬季之時淬煉體魄。
四時四季,樁、架、拳、意。
大雪樁初時如鵝毛,輕盈而落,積時勢成,韻漸厚重,勢漸沉。
于青也在院中直立站定,開始之時身子輕盈放松,隨著時間慢慢推移,站樁重心緩緩下移,身墜不動如山,漸出細汗。
大雪樁站樁積勢,好似雪花越下越大,大雪越積越厚。
于青也雙手或收腰間,或外推手,或成抱圓,使大雪樁勢錘煉己身,額頭密汗頻出。
小半個時辰之后,于青也整個人猶如被厚重大雪裹挾,周身沉重,這個過程便是在不斷的打熬肌體四肢。
驀然地,院中少年雙腿不停打擺,似乎要承受不住樁勢壓迫。
于青也胸中一口丹田氣倒轉(zhuǎn),順勢緩緩散去大雪樁架。
站直身體后的于青也整個人已經(jīng)大汗淋漓,渾身肌肉竟有些酸軟,比和林重追逐過后對戰(zhàn)一場還要累。
果然啊,還是要順應(yīng)天時!于青也長出一口氣。
大雪樁本就講究意在冬時不在秋。
錯時節(jié)的淬煉,只能是事倍功半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