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的石街積著雨洼,街上少人,槐花纖瘦,布鞋上繡幾枚精致紅桃,一小跳一小跳避著水洼前行。方書隔幾米跟著,空氣清,槐花身上一小縷淡香若有若無的飄,方書偷偷吸鼻子,不緊不慢。
轉(zhuǎn)過一小巷,人聲漸密,不時穿進一兩句叫罵,巷尾一高樓,人聲嘈雜,竟是一家賭場,門口立著的大漢自兩人出現(xiàn)在巷口便一直起身候著,走近,沖方書做個揖,“昨天晚上白小爺打了幾圈雀牌,到早上贏了四兩,都賞了下人。今早開門就來了個奇人,道士打扮,拎了一包珍珠來跟白小爺玩骰子,一連贏了白小爺二十多把,白小爺氣不過,兩人現(xiàn)在還在樓上杠著呢。”
“輸了多少?”槐花撇嘴。
那大漢面露難色,看方書一眼,見方書點點頭,繼續(xù)說,“先一兩一局,后十兩一局,已經(jīng)輸了這個數(shù)?!贝鬂h比劃幾下,槐花皺皺眉,語氣不快,“先掛在賬上,白小爺人呢?”
大漢干笑兩聲,指了指樓上。
樓下烏龍混雜甚是吵鬧,人擠人的地界,卻默默給槐花姑娘讓出一條小路。登梯上兩重樓,人聲漸小,最后只剩咕嚕嚕的雀牌聲。三樓一屋精致,只一桌雀牌立廳中,那道士打扮的奇人坐北莊位,滿臉笑,面前齊齊整整的立了一大堆白銀,左右兩位伙計打扮,看見方書和槐花上來,自覺離了位置,退到一旁候著。前望有一纖細黑衣的背影半蹲在太師椅上,應是輸紅了眼的白小爺。
這奇人見了上樓的二位,笑意更甚,白小爺碎碎念一句日你龜孫剛出口,便被方書扯肩側(cè)身,腦門挨了一彈指。“都什么時候了,還玩?!?br/> 那白小爺脖頸皮膚緊致白綢玉滑,竟是女子,只是臉色暗淡慘白,大眼睛里布滿血絲。“輸狠了,生氣。”坐在對面的奇人笑容愈發(fā)得意,隨手擲出一枚珍珠到白小爺面前,“咱家天機道人,十四月中,和你母親松畫算是舊相識,你和你母親生的像,見面就認出來了,故意作弄小輩。姑娘一夜不睡折騰到現(xiàn)在,先回去休息,晚些時候我會上門拜訪?!?br/> 松白上下打量那道人最多不過二十三四歲,而她下個月便滿十七,母親生她生的早些,但也不該和這類貨色有些來往。冷哼一聲,覺著對面滿口謊話,拿起珍珠剛要扔回去,余光一撇,那珠子晶瑩凝重,手感溫潤,不舍得了,沖那道人吐吐舌頭,翻個白眼,掏出個小香荷包把珠子放進去。起身抻個懶腰,轉(zhuǎn)身剛要走,又轉(zhuǎn)回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沖十四月中做個揖,“討嫌鬼,回去休息了,一會見?!痹俎D(zhuǎn)身卻打了個踉蹌,槐花過去攙著,倆人一同下樓去了。
方書見松白下樓,也做個揖,隨即坐在松白剛才的位置上,一旁候著的兩位迎上來,站在十四月中兩側(cè)。松白好賭,賭技不精,平日里來玩的客人知道方書與松白熟識,都故意讓著她,這道人這么贏,便是不懂規(guī)矩。方書瞥了瞥十四月中腰間鼓鼓的布袋,笑著開口,“我是個開賭坊的,你是個老千,人可以走,東西得留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