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前院。
西屋,皂香,淺霧,一簾之隔。十四月中斜躺在松白床上,瞥著兩個小丫鬟進進出出添熱水,拿熏香,小姑娘們一邊忙活一邊數(shù)落松白和十四月中,一個數(shù)落松白沒個閨秀樣子天天徹夜不歸就知道玩,一個數(shù)落十四月中好吃懶做大爺模樣一看就不懷好意擔心松白遇人不淑引狼入室。十四月中先前問過小姑娘們,知道松白和君子榕與客人在后院議事,便也不急前往,在松白床上滾來滾去想找個舒服姿勢躺好,頭卻碰到硬物,側(cè)身抓來看,一精致銅盒。打開來看,舊紅繩,小號玉鐲,胭脂盒,爛布娃娃,都是些用舊小女生物件,舍不得扔,十四月中剛想關(guān)盒,卻瞥見一枚古舊平安鎖,他伸手進懷中翻了一會,也掏出一枚平安鎖,細看兩枚,原是一對。一時間往事憶起,百感交集,愣一回神,頭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記。
“不要亂翻我東西,以后不許坐我床,滾出去?!彼砂撞林鴿皲蹁醯念^發(fā),只著內(nèi)衣,腰身極細,幾道水線劃過玉脂般白膚,身上散著香香的熱氣。兩個小丫頭跟著過來,嚷嚷小姐要換衣服了,把十四月中抓起來就往外攆。松畫把盒子里的物件一一收好合上,再在枕邊擺好,才讓小姑娘伺候自己換衫。
西屋房門緊閉,兩個小丫頭還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十四月中把捏在手心屬于自己的那枚平安鎖收好,剛挪步往后院走,見一高大身影從院墻躍過,輕點幾步卸力。兩人相見,有些驚詫,那高大男子身背長槍,虎背熊腰,正值壯年,臉上筋**壑明顯,并未蓄須,留平常一字胡。十四月中反應(yīng)過來,退步作揖。
“唐正叔?!?br/> 唐正開口,雄渾有力,“站我面前的,是我唐家的女婿道錄司天機道人十四月中,還是八公主余劍荷門下的走狗一條?”
“公主出行不便,替她來看兩眼熱鬧。我來前幾日還在府上和唐方將軍下棋,多贏了他幾把,氣得老爺子一掌下去,紅柳木桌都給拍裂了。”
“老爺子年紀大了,讓讓他?!碧普П垡话褤ё∈脑轮?,緊緊勒住,“余劍荷公主身份,主仆有別,又是個寡婦,不要走得太近?!?br/> “我大兄死得早,淑君我從小看到大,倔脾氣,不好哄,你要是欺負她,我就打斷你的腿?!?br/> 十四月中擠出一絲笑容,點頭如搗蒜,鐵鉗一般的大臂才松了。倆人聊幾句閑話,轉(zhuǎn)至后院,桃花似火云一片,石桌一方,四人圍坐。海棠正欲開口說些什么,眼神先瞟到二人,立刻起身給十四月中讓座,在昏迷的葉殊身邊站了,取杯倒茶,壺已空空,原樣放好,一手搭在葉殊肩上,一手扶腰,手指輕點在劍柄上。唐正翻腕握住槍柄側(cè)立一旁,君子榕先斜幾眼十四月中,側(cè)頭瞥松畫,杏眼圓瞪,微微噘嘴,再瞥唐正,手握槍柄,腰實臂鼓和海棠正對峙著,搖了搖頭,開口。
“海棠姑娘劍快,賭不得,還是談一談好商量?!?br/> 海棠聽了,挺直小胸脯,有幾分得意,松畫冷哼一聲,從倆人出現(xiàn),她便只瞪著十四月中不挪視線。十四月中假裝沒注意,坐沒坐樣左顧右盼,等了一會無人開口,探手去拿盤里剩的幾枚桃花糕,剛抄起一枚,手背被松畫持筷重重敲了兩下,桃花糕又掉了回去。
“有毒不許吃,毛手毛腳的,坐沒坐相,沒點規(guī)矩。”松畫一邊數(shù)落一邊抬筷又輕輕打了兩下,十四月中一臉委屈,小聲嘀咕一聲,“餓了?!彼僧嫹瓊€白眼,放好筷子,喚來個丫鬟,吩咐下去蒸碗雞蛋羹,一只清燉蟹粉獅子頭,兩籠翡翠燒麥,三條江刀,街面上切幾斤鹵肉。君子榕掃了眼站著的二位,跟了一句,加兩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