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站在原地望著他們一前一后離開,心中隱有所悟,她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線索,只等對方走進她的陷阱里,讀懂她想傳達的話。
“小公子,時辰不早了,房里已經(jīng)備好了熱水,您沐浴后早些歇息?!鄙徬銦o聲無息地站到她身后說,目光從她手腕上滑過,蹙眉道:“小公子這傷……需要奴婢幫您處理一下嗎?”
蘭疏影靜靜地站了一會,直到第一聲雞鳴響起,她沉沉地嘆了口氣,回轉(zhuǎn)過身,直視著蓮香的眼睛。蓮香愣住了,這個孩子眼里的情緒深得如同夜幕里的大海,好像什么都化不開他心底的悲愴。
“小公子……”
“蓮香姐姐,我可以信任你嗎?”
面對著這雙與王爺如出一轍的灰眸,蓮香怔然語塞,忽然,一個驚人的猜測從她心底升起,她瞪大了眼。
……
“事情就是這樣?!惫∫碌奶m疏影坐在床頭,卸去了平日里或冷漠寡言、或調(diào)皮搞怪的表相,現(xiàn)在的她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床前的地面,偶爾吸吸鼻子,顯得可憐又可愛。
蓮香動作僵硬地給她擦拭著柔軟的頭發(fā),覺得自己自以為不錯的眼力真是被好日子消磨光了,多日來的相處,居然都沒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好看得離奇的阿湘公子其實是個美嬌娥。
想起剛剛幫她沐浴的時候,那身吹彈可破的透滑雪肌,每一寸都完美得像是上天的恩賜,還有完全去掉偽裝的那張臉,再也不會讓人覺得難以判斷,而是一眼就能看出,日后定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
只是太過瘦弱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補補。
原本兩人雖然常在一塊,可中間總隔著一層,現(xiàn)在話說開了,關(guān)系自然是更親近了。
蓮香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因為蘭疏影的坦誠,她一時沖動答應(yīng)了對方的要求,不但不能把對方的身份告訴任何人,并且要幫忙隱瞞她的真實性別。
可是一想到小公子,不,是小郡主這些年的遭遇,蓮香心里迸發(fā)出一股怒火,如果放在她還可以跨馬殺敵的年代,想必已經(jīng)長刀在手,準備去為小郡主報仇了。
蘭疏影抱著雙膝郁郁地說:“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活著這么難,娘親曾經(jīng)告訴過我,如果她不在了,我一定要乖,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所以我一直遠著他們,躲得遠遠的,那么多日子都熬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有人想殺我?!?br/> 她閉上眼睛,埋頭喃喃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蓮香姐姐,我,我現(xiàn)在好想我娘……”
蓮香心疼地俯身抱住她,一下一下安撫著她薄痩的背脊。
“小郡主,為什么不跟王爺相認呢?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是他的骨肉,我們可以滴血認親不是嗎?王爺明察秋毫,一定會還你個公道的!”
作為女性,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完全相信蘭疏影的身份,當年王妃看王爺?shù)难凵衲敲礋崆?,而且是獨孤老將軍教出的女兒,斷然不會做出混淆血脈的事。
蘭疏影苦笑著搖搖頭拒絕了,許久才在蓮香不解的眼神里囁嚅道:“王爺待我很好……如果我說了,又拿不出證據(jù),他就不會信我了。他會覺得我是個騙子,留在他身邊是另有所圖,定不會再讓我留下?!?br/> 其實她的內(nèi)心在笑:自己去揭破,哪有讓對方一點一點自己發(fā)掘的效果好?
“而且我娘說過,滴血認親這法子只是民間以訛傳訛的,并不準確,萬一結(jié)果恰恰相反,我怕他們會,會殺了我……”她眼里適當?shù)靥砹诵┖笈碌那榫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