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匆匆回來的時候,張氏正在賈瑚小床旁邊的書案上畫花鳥。賈赦一把奪過了張氏手中的宣城兔毫,筆尖劃過紙上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線條。張氏并沒有搭理賈赦,隨手換了一支筆,隨意添了幾筆,突兀的線條就成了一支長歪了的梅枝。
賈赦有些著急,握了握筆,啪的放下了。在書案旁盤桓了幾步,終是開口了:“你怎么就答應了老太太搬去花園子呢?這么大的事倒是先支會我一聲呀!我堂堂一等將軍,不住正院住個花園,說出去豈不是被笑話死?”
張氏在紙上添了幾朵紅梅,停下筆,也不說話,含笑看著賈赦。
賈赦突然有點心虛,卻還是梗著脖子道:“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太太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盤,我們搬走了這東院就該是老二住了。這有一就有二,萬一老二想要我的爵位,難道也讓給他?”
張氏慢慢坐在玫瑰椅上,看著表情憤慨的賈赦,不禁笑了起來。
“只要你這個人不出大問題,爵位是跑不了的。瑚兒是長孫,就算是從下一輩重新論,也輪不到二房襲爵。老太太雖偏心,卻不能罔顧國法,有什么可擔心的?”
“況且光靠祖上的爵位過活難道是光榮的事?老爺若是怕丟了爵位,不如去賺點軍功,不說像祖上一樣封個國公,也給我掙個候夫人?”
賈赦瞬間熄了火,無奈道:“我是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行軍打仗了,十步以內連箭都射不準。上了戰(zhàn)場還能有好?為了不讓你當寡婦我也不能去打仗!”
“那你倒是跟我娘家哥哥好好讀書呀,人都說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你若是考進士去,那就是個極年輕的,不如也去考考?”
賈赦低下了頭:“老二比我會讀書呢,不也才中了個秀才。我怕是連童生都過不了,不考不考,別平白的被人笑話。”
“不是我自夸,別說是我哥哥,就算是我教你,你也能考上秀才。要是我哥哥教你,最起碼也能考上。。。嗯,最起碼也能中舉!”
“你看,你也知道我就這么個水平。中舉是無用的,要想當官,最起碼也得考上進士。進士那是人能考上的嗎?不不不,我不是說泰山大人,也不是說外兄。反正就是,不值得考嘛!”
張氏看了一眼賈瑚,看到賈瑚睡得正安穩(wěn),便又繼續(xù)說道:“你們這樣的人家,不是隨便考點功名就有好前程了嗎?”
賈赦不愿意再討論這個話題了,插起了腰:“我就是不想讀書,我也不想住馬棚子?!?br/>
“哪里就是馬棚子了?不說離得遠著呢,還隔著墻呢。我只問你,你信不信我?”
“信!自然是信的!只是,,,”
張氏沒有等賈赦說完,起身,將賈赦按在了椅子上,又搬過來一個繡墩坐著。抽過來一張新的宣紙,寫寫畫畫了起來。
“我去花園子看過幾次了,三進的院子,你找人在后面蓋一排后罩房,留作庫房。第一進離前面大街上還有半射之地,可以修個三五間房,就作外書院吧,請的先生可以住在此處,不要緊的客人也都往外書房招呼,來了遠客也有個住處。”
“這院子,真的搬得?”
“自然搬得,只有咱們的好處,沒有咱們的壞處?!?br/>
“反正我都不懂,祖母不在了,這府里只有你幫著我了,你可不能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