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孩子們都睡著了,莫老二和莫二嬸住的房間里還傳出嘀嘀咕咕聲,莫二嬸問莫老二:“你說你哥和你嫂,不干活不掙工分,隔三岔五就往城里跑,他們到底想干啥?那城里有什么好東西勾引著他們啊?現(xiàn)在小曼也不跟他們住,不幫他們干活了,年底要是分不到足夠口糧,拿什么養(yǎng)六個崽子?那莫小強和莫小能,半大小子,能吃得要命!可別到時候跟我們借糧,你不準答應(yīng)的!”
莫老二嘖了一聲:“你看我有那么傻嗎?我自個兒還得養(yǎng)兒養(yǎng)女不是?”
“你知道你哥嫂去城里做什么?”
“我問過我哥的,他不跟我說!”
“別是你家有什么親戚住城里,他們?nèi)ゴ蚯镲L?”
“哪有這種好事?有了我還能不知道?我肯定比他們跑得還快!”
“那他們到底是……”
“唉,別管了!我好像聽見我哥說是嫂子,生太多身體出毛病了,可能是去醫(yī)院看病拿藥吧,沒見偷摸著借了老頭子那么多錢,還把小曼給抵過去了!”
“村里人傳說小曼不是你哥嫂親生的,我倒是信了十成十!你嫂就沒把小曼當親閨女看待過,逢年過節(jié)小鳳小枝都有新衣穿,小曼就只能穿你嫂舊衣改小的!整天不是打掐就是罵,支使著干活,一刻不得停,比舊時候的丫頭還要慘!嘖嘖嘖!都說是在那醫(yī)院里抱錯的,也不知是哪個好人家的女兒,知道自己骨肉讓人糟蹋成這樣,不得心疼死……喂喂!老二你別睡啊,你想想小曼抱錯到咱們家了,那個孩子呢?劉鳳英生的那一個呢?喂老二……”
呼嚕聲越來越大,莫二嬸狠狠掐了一把都沒能把莫老二掐醒,只好也跟著睡了。
此刻在地區(qū)莞城,人民醫(yī)院住院部,不論是樓房里,還是院中路燈,都光華明亮,照得角角落落清晰可見,與鄉(xiāng)村入夜便黑暗一片形成鮮明對比,莫國強和劉鳳英就坐在水泥路沿邊,劉鳳英嗚嗚咽咽哭得好不傷心。
時至深夜,行人少了,只偶爾有醫(yī)生或病患家屬路過,都用奇怪的目光朝他們打量,莫國強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劉鳳英,說道:“別哭了,從早上哭到現(xiàn)在,你那么多眼淚……哭能有用嗎?小鳳就那樣了!”
“那樣那樣!你一點不心疼孩子!”
“我不心疼?我怎么不心疼了?我、我就是再心疼,也抗不住你一鉗子!這一鉗子毀了小鳳一輩子!我還沒怪你呢,有你這么狠心的娘!”
劉鳳英雙手抓心,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我不是要毀她,我是想……我的兒。∥业男母巍
劉鳳英今天受打擊最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一哭就大聲號啕,歇斯底里,就因為這樣,才被醫(yī)生護士趕出病房,跑到這地方來坐著,省得影響別的病人。
莫國強雖然心煩,卻也不能不管她,只好哄著護著,別人家是男人當家做主,這家里全聽劉鳳英的,多年來,劉鳳英當家出主意都是很正確的,莫國強也服她,聽她指揮,成習慣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F(xiàn)在小鳳躺在醫(yī)院里,你再哭倒,可就沒人管她了。剛才醫(yī)生說什么來著?至少要住一個月,咱們只帶了三百塊錢,不夠,還得回去找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