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中學(xué)的校長周德璋正在看報紙,看著看著,他咦了一聲。
老妻問他:“怎么了?”
周德璋點了點報紙上的一篇文章,笑道:“這篇文章有點意思?!?br/>
老妻湊過去,念出了聲:“鼠眼看人低?”
周德璋捋了捋自己的美須,贊賞道:“作者頗具巧思,竟然想到了用一只老鼠做主角,以老鼠的視角觀人查物,倒是有趣,有趣!”
老妻也有了幾分興趣,接過報紙,很快把這篇文章看完了。她贊同的點了點頭,“選題新穎,立意深刻,是篇好文章。”
她看了眼作者,“守夜人?”她看向丈夫,“你聽說過他嗎?”
周德璋搖了搖頭,“觀其文風(fēng)老練,應(yīng)該是哪個老作者起的新筆名。”他抖了抖報紙,“這篇文章應(yīng)該是個系列文,不知道他下個故事會講什么?我還真有些期待了?!?br/>
……
難得出門一趟,樂景打算領(lǐng)著李淑然好好逛逛。
小姑娘現(xiàn)在一天到晚就知道學(xué)習(xí),再不出去玩玩,就要被關(guān)成書呆子了。
路過一家西洋點心店,注意到李淑然好奇的目光,樂景問她:“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李淑然驚嚇地連連搖頭:“不用不用,這里的點心太貴了!”
樂景不在意的笑了笑,到了嘴邊的話卻被人打斷了:“李淑然,我本以為你多清純矜持,現(xiàn)在來看,你也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樂景一頓,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他長相一般,衣服干凈整潔,不像是有錢人,怨毒的眼神在兩個人臉上流連。
李淑然的臉色刷得一下白了,從她的表情來看,她明顯認(rèn)識這個人。
樂景擋在了李淑然身前:“一派胡言!你是何人?這樣大庭廣眾污舍妹清白,請你道歉!”
少年表情微變,看向樂景的眼神有點驚訝:“舍妹?你是她哥哥?”
“沒錯,快向我妹妹賠禮道歉!”
少年眼中怨毒之色褪去,漫不經(jīng)心解釋道:“不好意思,都是誤會,我是淑然的男朋友,方才看兄長大人和淑然關(guān)系親密,這才有了誤會。”
“你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李淑然尖聲叫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樂景的表情也冷了下來,“舍妹并不認(rèn)識你,女兒家的清譽(yù)何其珍貴,還請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br/>
少年不慌不忙說道:“可能請兄長大人借一步說話?”
樂景看了眼李淑然,問:“你覺得呢?”
李淑然用力搖了搖頭,抓緊了樂景的袖子,臉頰氣的通紅:“哥哥,不要和他糾纏了,我們走吧?!?br/>
少年臉色一變,眼中浮現(xiàn)猙獰之色:“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家可是在唐公館里做事的,能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氣!”
樂景冷笑道:“唐公館又如何?唐公館的人就可以大庭廣眾之下調(diào)戲良家女子嗎?你若再糾纏不休說些渾話,我就報警了!”
少年撇了撇嘴,眼神更是不屑:“你去滿北平打聽打聽,我們唐家可是警察廳的堂上客,逢年過節(jié)和諸位大人時常走動,你可以去報警,到時候看警察是抓我還是抓你?!?br/>
樂景淡定問:“你可姓唐?”
“……我家在唐家做事,我父親是唐老爺最信任的人……”
樂景打斷了他的話:“哦,原來只是個狗腿子啊,一口一個我們唐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唐家大少爺呢?!?br/>
“你又不是唐家少爺,憑什么認(rèn)為警察不會抓你?還請閣下不要胡攪蠻纏了,
少年氣的漲紅了臉,高聲叫道:“你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不過是外地小商戶家的女兒,我能看得上你妹妹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好歹!”
這里本來就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因為少年的突然高聲,自然引來不少人議論。
樂景也提聲道:“好一條仗勢欺人的惡犬!你打著唐公館的旗號為非作歹,大街上就調(diào)戲良家女子,我若是唐先生,定要報警把你抓起來,清理門戶!”
說罷,他不再理那少年的污言穢語,抓住李淑然的手,“我們走。”
路上樂景從李淑然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唐公館的唐老爺,是一位富商,不僅和英國人做生意,還和日本人做生意,人情練達(dá),在警察局里也很有面子。
而那個少年叫做王德福,他爹是唐老爺?shù)乃緳C(jī),他媽是唐少爺?shù)哪虌?,他和唐少爺一起長大,最是欺軟怕硬,嫌貧愛富。
李淑然在學(xué)校從不多說自己的家事,別人問起就說父母在外經(jīng)商,送自己來北平求學(xué)。
一來二去,就被這王德福惦記上了。
“我同學(xué)說,他是下人的兒子,以后主家也就給他指個丫鬟,他心高氣傲自然不樂意,看我雖然家境不顯,但也算個大小姐,所以……”
樂景恍然。
原來這王德福打的就是通過結(jié)婚實現(xiàn)階級跨越的主意。
他看李淑然模樣俊俏,看起來是個大小姐,又得知她父母不在身邊,自然動了歪腦筋。
李淑然悶悶不樂,一臉自責(zé):“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哥哥,如果我行事再檢點一下就好了……”
樂景:“這件事又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是這王德福起了壞心眼,若不是你,他也會纏上別人,你若是自責(zé)才是如了他的意!”
樂景又安慰了李淑然幾句,終于把小姑娘給哄開心了。
他也問過李淑然要不要轉(zhuǎn)校,李淑然拒絕了。
李淑然道:“就像哥哥你說的,是他做錯了,又不是我做錯了,我干什么要躲著他?學(xué)校里有老師看著,他不敢對我做什么的!他要是再糾纏我,我就報警!”
樂景想想也是。這個張德福說到底也就是個下人的兒子罷了,唐公館才不會為他下力氣。
再加上這段時間事多,樂景便把這件事放下了。
樂景的文章能登上《文學(xué)報》不過是剛剛開始,他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用心寫《鼠眼看人低》接下來的連載內(nèi)容。
《鼠眼看人低》畢竟是系列文,就像后世的網(wǎng)文連載一樣,要想保持熱度就要持續(xù)更新。當(dāng)然民國這邊的寫作環(huán)境還是很輕松的,他不必每天都要更新,樂景對自己定下的要求就是起碼要周更,周更也是他目前的極限了。一來他現(xiàn)在身體并不算康健,二來他寫的作品也不是后世的無腦爽文,他寫的是悲劇,偏向嚴(yán)肅文學(xué)的路子,這對他的腦力是個很重的負(fù)擔(dān)。
這天樂景正在細(xì)心雕琢自己的第二篇文章,就見楊經(jīng)綸興沖沖地沖進(jìn)來,手里揮舞著一份報紙,大聲嚷嚷道:“先生,先生,您出名了!”
樂景放下手里的筆,瞥了他一眼,“什么?”
楊經(jīng)綸臉漲得通紅,指著報紙上的一處位置興奮地說道:“先生,您看,是鄭先生,鄭先生撰文點評你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