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漆黑的夜,墨色稠密的天空深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天雷響,閃爍的白光一下子點(diǎn)亮這沉靜可怕的小巷,冷風(fēng)迎面撲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
荒涼凄切的大道上,一個身著蓮花樣式,披著簡單布衣,看樣子只有十五六歲的女孩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拼命的跑著,撕裂開的傷口不停的滴著血,疼痛的感覺讓她虛汗淋漓。
匆忙回頭撇一眼,那執(zhí)刀的黑影越來越近,女孩兒已跑的精疲力竭,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diǎn)便摔倒在地上。
但是她似乎不敢停留一步,拼命的向前跑著。
可這一條灰暗的街道似乎沒有盡頭一般,讓她看著發(fā)慌,她該是覺得這條街或許是世上最長的了。
那黑影似乎追得不耐煩,一個翻身立在女孩身前,拿著刀就向她刺來,她閃身躲過,用左手抵住那黑影的手腕,并奮力一擋,使得他猛地往后退了幾步。
這女孩看似有些功夫在身,可身上已經(jīng)受了不少傷,在躲避那黑影的刀刃時顯得有些吃力。
黑影見那女孩已是疲累的不行,眼中流露出一些殘忍的笑,忽然翻轉(zhuǎn),來到了她身后。
在女孩防備不及之時,將那一把染著鮮紅血跡的刀,狠狠的刺進(jìn)了她的背部。
刀片俎肉的感覺讓女孩覺得生不如死。鋒利的刀尖扼住了她的臟腑。
她悶哼一聲倒了下去,那黑影在她身邊繞了幾圈,似乎是在看她有沒有死透。
女孩伏在地上屏住呼吸不敢動彈,生怕他察覺她還活著。
那黑影觀察了一陣子,確認(rèn)她已沒有了呼吸,才逐漸放下了警惕心,邁開腳步離去。
在那令人生寒的壓迫感消失后,女孩兒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氣。
她伏在地上,由于背部傷口撕裂的疼痛和血液的不斷流失,漸漸陷入昏迷之中……
又是一道驚天劈雷,伴著青綠色的雷電光芒,大雨傾盆而至,冰冷寒涼的雨水滴進(jìn)女孩的傷口中。
血和苦澀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女孩像是被那響雷驚醒一般,忽然睜開了雙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開始在只有雨水和血腥味的空氣里費(fèi)勁兒的爬行。
背上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前行,她費(fèi)盡所有力氣想要站起來,卻在痛感的強(qiáng)壓下跌倒在地。
而這時,就在女孩看不見的角落里,兩個黑衣人正默默的觀察著她的動靜,并小聲交談起來。
“她果真還沒有死,你說的真是對了,我們?nèi)粽娴妮p易回去向左使復(fù)命,怕是真的會被罰的很慘……”
“別那么多廢話了,再給她一刀,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正當(dāng)他們準(zhǔn)備沖出來給女孩致命的一刀時,一個黑影忽然拉住了他們,“左使有新的交代……不必殺死她,只管讓這個女孩在這個小鎮(zhèn)里生不如死便可?!?br/> 那陰冷的聲音十分的可怖,透著絲絲寒意。
“那主子的意思是……?”
“折磨她,左使還交代一句,千萬別讓她死了……”
“是!屬下遵命!”兩個黑衣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此時,女孩在強(qiáng)忍著疼痛下,緩緩站了起來,淋著這磅礴大雨,一步步往前走。
她似乎恍然不已,晃悠悠的在街上亂走,不知道該找何處落腳。
青雷暴雨中,孤單和恐懼漸漸涌上心頭,女孩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放著一個畫面。
熊烈的大火燃著了整個草屋,一個婦人在草屋中與黑衣人殊死搏斗,黑衣人想要離開草屋,去抓已經(jīng)逃向外面的女孩,卻被那個婦人抱住了雙腿,婦人為她爭取了時間逃跑。
而她匆匆逃出草屋時的那一剎那,只看見黑衣人將一把刀插進(jìn)了婦人的胸口,然后奮力從快要倒塌了的草屋中逃了出來。
她躲在小巷口親眼看見草屋倒塌下來,婦人被永遠(yuǎn)埋在了下面。
這留在腦海里如此鮮活的畫面使女孩留下了眼淚。
那拼死保護(hù)女孩的婦人便是她的娘親,這世上唯一一個在乎她的人。
女孩在街角找了一處淋不到雨的棚子,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她背部的傷口很深,一直流著血,這讓她一陣陣不斷的暈眩,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女孩撕下一塊衣布,將雙手背過去,用衣布緊緊裹住傷口。
青色的雷一聲聲的劈著,喧囂著這個恐怖的夜晚,噩夢便從這一夜在女孩的身上猶如一朵妖艷至極的花緩緩綻開…
當(dāng)女孩在雨夜中拼命想要保持著自己的清醒,害怕還有人來取她性命時,終究還是難逃睡意的卷卷來襲,閉上眼睛便想要慢慢睡過去。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霎那,她隱約感覺到一抹青墨色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順帶著飄來的是一股好聞的清香。
那抹青墨之影對著她的傷口緩緩抬起了手,釋放出一股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涌入女孩的傷口中,漸漸的結(jié)成一層痂殼堵住了不斷涌出來的鮮血。
郁泉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不斷的愈合,便想要睜開雙眼看看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卻怎么睜也睜不開雙眼,沉重的睡意壓制著她,讓她最后沉睡了過去。
當(dāng)初時的陽光緩慢而悠揚(yáng)的升起,雷雨交加的夜已經(jīng)銷聲匿跡,紅通的太陽帶著七彩的炫光趕走了黑色的世界。
這個名叫溪川的小鎮(zhèn)本該是一片彩色,卻被城北驚現(xiàn)的三具尸體而蓋上一層陰霾。
昏睡著的女孩,臉上是慘白的悲傷。她在夢中,不斷的看見自己最親愛的人被人殺死,永遠(yuǎn)的埋在烈火燃燒的屋子下。
她不安的彷惶,最終在那噩夢的折磨下醒了過來。
而一場她不知道的陰謀和折磨便在她的面前悄聲等待著,企圖將她完全吞噬,毀滅。
當(dāng)她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時,眼前便是黑壓壓的一片,好像有許多人圍著她在竊竊交談著。女孩蹙起眉,剛剛想要睜開眼仔細(xì)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時,便聽見一段讓她渾身冰涼,心驚不已的對話。
“哎哎…大娘!我問一下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冒了出來。
“呦,你還不知道啊,這女孩子昨天晚上殺了好幾個人了!”接著一個顫巍巍的婦女聲答道。
“???殺人?怎么會?這個女孩看上去不像會殺人的人啊!”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不是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嘛,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女孩子平時看上去人模狗樣兒的,沒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娘殺了!”
“什么?她殺了自己的娘?”
“可不是,不僅一把刀殺了自己的娘,還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燒的一干二凈。哎!還有啊,城北靠著她家旁邊的鎖匠張老頭,昨個也莫名奇妙的死了,一刀斃命。接著就是在老張家旁邊的毛嬸也死了!據(jù)說都是這個女娃殺的嘞!”
“可這怎么斷定就是這女孩殺得人???”
“昨天晚上,可有人看到她殺人的全程??!還有,那死掉了的張老頭和毛嬸手里緊緊拿著一朵蓮花一樣的布塊,你看那姑娘身上不是正好穿著蓮花樣色的衣裙么?這都證據(jù)確鑿了,官府的人現(xiàn)在到處找她呢,沒想到她躲到這街角來了,如今發(fā)現(xiàn)她的人已經(jīng)報了官,官兵馬上就來了?!?br/> “可這姑娘既然殺了人,為何不跑,卻要呆在這墻角里,等著人來抓?”
“誰知道呢!你看她,殺了人竟然還能在這墻角睡的那么香!”
那婦人與年輕男子的對話,傳入圍觀群眾的耳中,便是一片唏噓。
女孩緊緊握住手指,只覺得不敢相信,到底是誰會殺了張爺爺和毛嬸兒?又為什么要嫁禍于她?
她睜開雙眼,撐著自己站了起來,眼神陰郁的盯著那個嚼著舌根的婦人看。卻沒想到,圍著的一眾看客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紛紛散了開來,甚至還有人尖叫著說道,“怪不得她會殺人了,只怕是被妖怪附身了,你看她,她又要?dú)⑷肆耍。 ?br/> “哎呦,是啊,你看看她那眼睛,怎么如此血紅,簡直就是一個妖怪…我的天啊,大家快跑??!”
一陣陣的吵鬧和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女孩再次蹙起眉頭,不解的看著紛紛向后退去的人群,心中侵滿寒意,眼神便更加的陰郁。她吊著已經(jīng)沙啞了的嗓子,嘶喊著,“我沒有殺人!”
只是她這樣聲嘶力竭的吼著,卻沒有一個人肯相信。
她盯著這一群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黑色的瞳孔緩緩縮小,藏滿了蒼白和無助。
“快點(diǎn)快點(diǎn),都讓開,讓開!一邊去!”在周圍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又粗魯?shù)暮敖新?。那些躲得老遠(yuǎn)的人們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道路,接著一大批官兵匆匆趕來,將女孩團(tuán)團(tuán)圍住。當(dāng)那些官兵看到她的模樣,亦是變得滿臉驚恐的看著她。
他們拿著手中的劍指著女孩,似乎她只要踏出這墻角一步,便會死在這數(shù)不清的刀劍下。
女孩撫著因嘶喊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F(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她能從這團(tuán)團(tuán)包圍的刀劍之中逃出去,才有可能知道這一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女孩看著這些官兵,趁著其中兩人稍稍走神之際,立刻翻身向那二人打去,硬生生的將這包圍打出一個缺口,然后奮力向城南的荒郊方向跑去。
這時在她身后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追啊,別讓她跑了!”
那些還在愣神中的官兵才像剛剛回過神似的向女孩追了過去。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施起輕功,踮腳向高處飛去,沒命的跑著,直到跑到荒郊的一處蘆葦塘,才有幸躲過了那些官兵的追捕。
她縮著頭從蘆葦縫隙中看著那些尋找著她的蹤跡的人,極力的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待到他們奔向更遠(yuǎn)的郊外,才敢松下一口氣。
站在水中的女孩此時又一次的想起娘親慘死的場面,便渾身顫抖起來。她低下頭,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這一看,卻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此時的她,眼瞳猶如鮮血一般猩紅,眼神陰郁可怖,看了只覺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為什么她的眼睛會變成這樣?怎么會這樣?!她用力拍打著那水中倒影,企圖將這陰郁可怕的人趕走,可是一旦那水恢復(fù)了平靜,那帶著血紅瞳孔的人,便又出現(xiàn)在她面前,猙獰恐怖。
女孩終于知道方才那些人為何那般害怕她,說她是妖怪了。她掙扎著逃出那片蘆葦塘,站在一片空地上,不知該何去何從。
“老大,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顏七娘真的在這個小鎮(zhèn)?”
“你這不是廢話?前個我們的人還在這里看到顏七娘了?!焙鋈灰魂噷υ捖晱奶J葦塘的對面?zhèn)鱽恚⑾袷锹牭绞裁粗匾臇|西一般,一瞬間閃進(jìn)了空地旁邊的松針樹林中,眼神十分警惕。緊接著,一個穿著粗布大衣的彪形大漢與一個瘦的跟一只猴兒一樣的男子從蘆葦塘的對面走進(jìn)了女孩躲藏的松針樹林里。
“嘿嘿,我多嘴了,老大莫要生氣,只是這一次,我們真的能將那所謂的寶物拿回來嗎?這顏七娘可是名震江湖的怪俠,武功何等之高?”那瘦猴男子諂媚的對彪形大漢說道,接著臉上又露出一下愁容。
“拿不回來也得拿,這令主都下了云畫令了,而且開的價也不少,你說咱能拒絕嗎!”彪形大漢言語似乎很是無奈。
“可是…”
“你小子別廢話了,趕緊的走,還想不想跟著我混了?”大漢不耐煩的說道
“哎哎…”那瘦猴男人見他已經(jīng)不耐煩,便連忙應(yīng)聲,然后閉上了嘴。
躲在松針樹后的女孩,聽了這一番對話,漂亮的黛眉緊緊擠在了一塊,臉色變得更加差了。
女孩名叫郁泉幽,正是方才那兩個男人所說的江湖怪俠顏七娘的女兒。
她看著那兩人從她的面前走過,越來越不明白,到底在娘親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她七歲便和娘親來到溪川,之后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這里生活,娘親也再也沒有參與任何江湖之事。
為何娘親會被人追殺喪命,而現(xiàn)在又來了一批盯上娘親財(cái)物的人?
她十分疑惑,便決定跟著那兩人前去看看。
走了兩步,她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這身打扮,又想起自己那變紅了的雙眼,最終沒有跟上去。
依照方才那段對話,她知道,這二人是要前去城內(nèi)找尋娘親的蹤影,可是她現(xiàn)在怕是溪川通緝榜上的殺人犯了,若是就這般不做任何掩飾的跟著那兩人進(jìn)城,肯定是不行的。
她這般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偷偷去布莊買一套衣服和斗笠,在潛回城北看看情況再說。
郁泉幽施著輕功,在幾條無人的道上快速的飛行著。
溪川的布莊在晌午之前必定客滿爆棚,這時間人多,店里的伙計(jì)總是忙不過來,不會去注意買客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