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道:“是!”站起來抽出腰間所佩的長劍,沉聲發(fā)令,“迎敵!”
????他身后的人一片“刷拉拉”拔刀的聲音,這時候那幫混蛋也已經(jīng)追過來了,見這邊火炬燈籠一片通明,裴照持劍當(dāng)先而立,不由得都放緩了腳步。帶頭幾個人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不過牙齒在格格輕響:“裴……裴……裴將軍……”
????裴照見是一群羽林郎,不由得臉色遽變,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裴照是金吾將軍,專司職管羽林郎。這下子那些潑皮可有得苦頭吃,我拉著阿渡,很快樂地趁人不備,溜之大吉。
????我和阿渡是翻墻回去的,阿渡輕功很好,無聲無息,再高的墻她將我輕輕一攜,我們倆就已經(jīng)上去了。夜深了,四處靜得嚇人。這里又空又大,總是這樣的安靜。
????我們像兩只小老鼠,悄悄溜進去。四處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很遠(yuǎn)處才有幾點飄搖的燈火。地上鋪了很厚的地氈,踩上去綿軟無聲,我摸索著找床,我那舒服的床啊……想著它我不由得就打了個呵欠:“真困啊……”
????阿渡忽然跳起來,她一跳我也嚇了一跳。這時候四周突然大放光明,有人點燃了燈燭,還有一堆人持著燈籠涌進來,當(dāng)先正是永娘。隔著老遠(yuǎn)她就眼淚汪汪撲地跪下去:“太子妃,請賜奴婢死罪?!?br/>
????我頂討厭人跪,我頂討厭永娘,我頂討厭人叫我太子妃,我頂討厭動不動死罪活罪。
????“哎呀,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br/>
????每次我回來永娘都要來這么一套,她不膩我都膩了。果然永娘馬上就收了眼淚,立時命宮娥上前來替我梳洗,把我那身男裝不由分說脫了去,給我換上我最不喜歡的衣服,穿著里三層外三層,一層一層又一層,好像一塊千層糕,剝了半晌還見不著花生。
????永娘對我說:“明日是趙良娣的生辰,太子妃莫要忘了,總要稍假辭色才好?!?br/>
????我困得東倒西歪,那些宮娥還在替我洗臉,我襟前圍著大手巾,后頭的頭發(fā)披散開來,被她們細(xì)心地用牙梳梳著,梳得我更加昏昏欲睡。我覺得自己像個人偶,任憑她們擺布,永娘對我嘮嘮叨叨說了很多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因為我終于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十分黑甜,吃得飽,又被人追了大半夜,跑來跑去太辛苦了。我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聽到“砰”一聲巨響,我眼睛一睜就醒了,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大亮,原來這一覺竟睡到了日上三竿。我看到李承鄞正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永娘帶著宮娥驚惶失措地跪下來迎接他。
????我披頭散發(fā)臉也沒洗,可是只得從床上爬起來,倒不是害怕李承鄞,而是如果躺在床上跟他吵架,那也太吃虧,太沒氣勢了。
????他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冷冷地瞧著我:“你還睡得著?”
????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后才說:“我有什么睡不著的?”
????“你這個女人怎么這般惡毒?”他皺著眉毛瞧著我,那目光就像兩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我身上鉆出兩個窟窿似的,“你別裝腔作勢了!”
????這不是他慣常和我吵架的套路,我覺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怎么了?”他咬牙切齒地對我說,“趙良娣吃了你送去的壽面,上吐下瀉,你怎么用心如此之毒?”
????我朝他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我沒送壽面給誰,誰吃了拉肚子也不關(guān)我的事!”
????“敢做不敢認(rèn)?”他語氣輕蔑,“原來西涼的女子,都是這般沒皮沒臉!”
????我大怒,李承鄞跟我吵了三年,最知道怎么樣激怒我,我跳起來:“西涼的女子才不會敢做不敢認(rèn),我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么要認(rèn)?我們西涼的女子從來行事爽快,漫說一個趙良娣,我若是要害誰,只會拿了刀子去跟她拼命,才不會做這種背后下毒的宵??!倒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來冤枉人,你算什么堂堂上京的男人?”
????李承鄞氣得說:“你別以為我不敢廢了你!便拼了這儲位不要,我也再容不下你這蛇蝎!”
????我嘎嘣扔出四個字:“悉聽尊便。”
????李承鄞氣得拂袖而去,我氣得也睡不著了,而且胃也疼起來,阿渡替我揉著。永娘還跪在那里,她顯然被嚇到了,全身抖得像篩糠一樣。我說:“由他去吧,他每年都揚言要廢了我,今年還沒說過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