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欄二樓。
那蒙著面紗的女子的煮茶手法秦時不懂,但看起來頗為流暢嫻熟,毫不滯澀,隱隱流露出一絲美感。
秦時和葉思楠進(jìn)入房間,旁邊的小蘿莉丫鬟便招呼二人就坐。
在桌子這頭落座之后,看著仍然在煮茶的女子,秦時松開了微蹙的眉間,露出了笑容。
這處處強(qiáng)勢的東家從秦時在樓下雅間開始便在步步蓄勢,這是商場談判的常規(guī)手段,所求者不過是用氣勢壓倒對方,好讓己方在談判中攫取更多的利益。
但前世作為律師的秦時豈會被這點(diǎn)小手段嚇到?法庭上的博弈之于現(xiàn)在,不知道激烈多少倍。
所以秦時絲毫不在意,甚至笑著從上到下仔細(xì)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嗯,特別是某些突出的特點(diǎn)。
直到葉思楠放在桌子上的手,按在桌子上形成了一個猶如拓出的手掌印,并伴隨著滋滋的響聲,縷縷青煙融于空氣……
一旁侍立的小丫鬟臉色都白了,鼓著小臉又氣又怯地道:“這位姑娘,這桌子可是小姐花重金定制的,你,你要賠錢!”
此時,蒙面紗的女子終于停下了手里煮茶的動作,朝丫鬟擺了擺手。
端起一杯煮好的茶,朱唇輕啟,聲音柔媚:“妾身觀姑娘火氣有些重,不妨嘗嘗我煮的茶,清心去火。”
葉思楠偏過頭,不予理會。
見秦時沒有說話,那女子輕輕一笑,掀起面紗一角,用寬大的袖子遮住,抿了一口。
“方才是妾身的不是,這杯茶權(quán)當(dāng)妾身賠禮?!?br/> 秦時暗嘆道,一個女子能撐起諾大的勾欄,的確有些手段。
這招以退為進(jìn)讓葉思楠有些坐蠟。
禮也賠了,他知道自己該開口了。
拱了拱手,秦時道:“東家,不知秦某的書可還入眼?”
那女子思索片刻,緩緩道:“秦公子所著,的確是上等佳作。
書中所描繪的一番天地不禁讓人心馳神往,饒是妾身一介女流,也難免深陷其中?!?br/> 秦時呵呵一笑,道:“東家謬贊了,依東家所言,此書秦某欲售給貴閣,不知東家愿出價幾何?”
那女子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忙,妾身卻是對書中一樣事物頗為好奇,公子可愿為妾身解惑?”
秦時眼角一跳,暗道不妙,莫非這女人看出了泡茶的想法?
定了定神,秦時佯裝好奇,笑道:“哦?東家有何疑問?秦某若是知道,定不推辭?!?br/> “書里那去往西天取經(jīng)的唐朝和尚,為何每次用完齋飯,或是挑燈誦經(jīng)之時,亦或是泡上邁過一道險關(guān)之后都要泡上一杯茶?
據(jù)妾身所知,當(dāng)世之中,并無書中那便捷泡茶之法,若公子說是隨意想到,便加了進(jìn)去,這話妾身是不信的。
若是不加入泡茶于書中,卻顯得更加流暢,加了,反而刻意,有些生硬?!?br/> 那女子又是一笑,再次端起小巧玲瓏的茶杯,輕輕晃了晃杯里的茶水,接著翻手扣在旁邊的碗里,風(fēng)情萬種眸子就這么看著秦時,一動不動。
“還是說,秦公子,已經(jīng)有了這——泡茶之法?”
秦時看著這女人,面無表情,心里卻徒然提高了警惕,這婆娘于商賈一道的眼光不可謂不毒辣,僅僅從是書里幾個重復(fù)的情節(jié)便能推算出秦時的打算。
進(jìn)而又似詐非詐地問了最后一句話,而且演技也還不錯,看這女子的神情,分明已經(jīng)斷定秦時有了……
當(dāng)然,雖然眼光獨(dú)到,但手段卻略顯稚嫩,若換做是秦時,絕不會把對方的底線如此輕易的吐露出來,只會笑瞇瞇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蠶食對方的意志……
目光閃了閃,秦時忽然嘆了一口氣,神情茫然地?fù)u頭道:“東家在說什么?秦某聽不大懂,哎,秦某是來賣書的?!?br/> 說完,指著葉思楠,神色落寞道:“我娘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家里開銷大,迫于生計(jì),這才不得不將秦某的潛心力作拿出來換銀子,于一個有風(fēng)骨的讀書人而言,你可知我心里的苦?
罷罷罷,東家既然不愿意買,便將書稿還我,我換一家勾欄就是?!?br/>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眼眸彎彎地看著秦時,回以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