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空明知封野是故意來找茬,也無可奈何,見他側(cè)身要下馬,還要匍匐過去,跪于馬下。
封野也理所應當?shù)貙⒃伎盏谋钞敵缮像R石,重重地跳了上去。
元思空悶哼一聲,身體往下一沉,勉強才穩(wěn)住沒有摔倒。
封野復又跳到地上,趾高氣揚地說:“醫(yī)吧?!?br/> 元思空這才站起身,查看起那匹馬。混了西北馬血統(tǒng)的秦馬非常高大,他要踮起腳才能觀察馬兒的口鼻,見它鼻腔濕潤,而口齒干燥,看上去沒有大礙,但見精神確有萎靡,封野也不像在說謊。
他圍著看了一圈,最后用手按壓馬腹,才找到答案,馬腹又鼓又硬,顯然是有積食,排泄不出,因而食欲不振,他向封野解釋了一番。
封野挑了挑眉:“就是便秘了?”
“回小殿下,是的?!?br/> “醫(yī)得嗎?”
“醫(yī)得。只需以一劑草藥,順水服下,二、三個時辰后自然就通暢了?!?br/> “二、三個時辰?我現(xiàn)在就要跑馬,太慢了。”封野挑釁地看著元思空。
“積食乃無關(guān)痛癢之常見小疾,草民以為,不宜為此倍量湯藥?!?br/> “我不管,你現(xiàn)在就要醫(yī)好它?!狈庖奥冻鲆粋€壞笑,“不然,你來當我的馬兒好了,背著我跑上二十里?”
元思空心里大罵,老子先摔死你,表面上還是謙恭地說道:“小殿下不要急,草民有法子?!?br/> 封野將兩條小短胳膊交橫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就等著他治不好,自己就有理由名正言順地罰他。
元思空開始脫衣服。
封野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醫(yī)馬。”
元思空將外衣褪下,疊好置于干爽之處,然后去倉房拿出了一桶甘油和一件圍裙,將甘油放在地上,圍裙套在身上,最后開始卷袖子。
封野狐疑地看著他。
元思空卷好了袖子,用手挖起一捧甘油,面不改色地涂抹在了馬兒的肛口。
封野連后退了兩步,他看出元思空要干嘛了,臉上浮現(xiàn)一絲驚悚。
元思空一邊用拳頭輕輕捶揉馬腹,一邊用甘油軟化肛口,然后淡定地把胳膊一點點伸了進去。
封野小臉刷白,腹內(nèi)翻涌,差點吐出來。
元思空悄悄瞥了他一眼,嘴角隱含一絲戲謔地笑,還不忘大聲說道:“小殿下心急,草民只好用這粗鄙之法,讓馬兒把積食排出。小殿下若覺不適,便不要看了,毋要損了您的千金之軀啊?!边呎f還邊往里灌甘油。
“少啰嗦!”封野又氣又急,不愿看但又不甘示弱,就強迫自己看,“我若連這都看不得,將來如何領(lǐng)兵打仗!”他又忍不住干嘔了一下,心里十分后悔來這一趟。
“小殿下所言極是,草民敬佩啊?!痹伎找姴畈欢嗔?,才將滿是污穢的手臂抽了出來,并退開了幾步。
那馬兒腹內(nèi)翻江倒海,很快地,糞便夾雜著亂七八糟的瀉物,噗地一聲從肛口狂噴了出來,噴濺出丈余。
封野再也忍不住,哇一地聲吐了。
元思空憋笑憋得腮幫子生痛,心里痛快極了。
趁著封野哇哇大吐,元思空去倉房里洗手。積食是馬兒常有小疾,他第一次見徐虎這樣治療,也惡心得差點要吐,后來研習醫(yī)馬,更惡心的也見過、試過,現(xiàn)在早就心如止水了。
用皂角仔細清洗干凈,他才走出倉房,穿上外衣,見封野還蹲在地上,小臉慘白,眼睛水汪汪的,突覺心有不忍,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是不是欺負得有點狠了?他走了過去,蹲在封野身邊:“小殿下,您……”
封野一扭頭,見他跟見了鬼一樣,后退了好幾步:“滾遠點,別靠近我!”
元思空故作無辜狀:“哦?!?br/> 封野看了看他的手臂。
元思空抬起來展示了一下:“洗干凈了?!?br/> “你身上臭死了!”
“是嗎。”元思空自己聞了聞,好像沒什么味道了,他也不甚在意,“您要不要喝點水?”
“哪里有水?”
“倉房內(nèi)便有,草民去拿?”
“你給我待著,我自己去?!狈庖跋訔壍氐闪怂谎郏酒鹕?,跑向了倉房。
元思空坐在草地上,打算休息一會兒,臉上則露出了愉悅的淺笑。
片刻,封野出來了,大約也整理了儀容,不如適才那般神情狼狽了。
元思空道:“小殿下,您還要跑馬嗎?草民扶您上馬?”
“不要,讓它歇著,它也臭死了?!狈庖皩⒌厣弦活w小石子踢向了他的馬。
那馬兒一派悠然自得地啃著地上的草。
封野坐在距離元思空幾尺遠的地方,氣哼哼地道:“說吧,要什么賞?!?br/> “???”元思空沒反應過來。
“我說過,醫(yī)好了有賞?!?br/> 封野噘著嘴,小臉氣鼓鼓的,煞是可愛,讓元思空想到了小時候的元南聿,倆人第一次相遇時,不也是這般年紀嘛。他樂道:“為小殿下分憂乃草民之福,豈敢請賞?!?br/> “少裝出一副卑微的模樣,我知你心里不服?!狈庖氨饬吮庾?,“可剖馬尸就是犯法?!?br/> “草民知罪了?!痹伎兆焐险J輸,心里誠如封野所說,極為不服。他悔恨的是被封野撞見現(xiàn)行,連累元卯,而不是剖馬尸這件事,在他看來這條禁令迂腐愚鈍,看似保護馬兒,實則遺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