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往三伏走了。
來的時候一帆風(fēng)順的,這回去就莫名顯得困難了些,第一次遭遇刺殺,第二次被寒詞攔截,這一次……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馬車忽然一頓,她聽到寒詩在外面吁——了一聲,還有孩童崩潰嘶吼的求救聲。
這回個三伏怎么就這么難。
她搖頭,挑開簾帳,發(fā)現(xiàn)寒詩已經(jīng)跳下馬車了,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跑三步磕一下,又爬起來跑,再絆倒一次的往這邊跑來。
這樣的寒冬臘月,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麻布衣,到處都破爛,露出凍的通紅的肌膚,且四處是傷,有一道甚至深可見骨。
她下車,脫了肩頭披風(fēng)的功夫,那孩子已經(jīng)哭著跑到了跟前,嗓子因為長時間的嘶吼變得沙啞,充滿顫抖:“救救我娘?。。。。。∥夷铮。。?!救她!?。?!”
他語無倫次的吼著,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來求救的,因為緊張與憤怒,更像是在對待仇敵一般的廝打著她,攥緊拳頭砸在她肩頭。
他渾身都抖的厲害,像是一頭受傷的小野獸,明明無力,又在拼命。
姜綰綰俯下身將他瘦到肋骨都清晰可見的小身子裹進披風(fēng)里,言簡意賅:“在哪里?”
那孩子抖著手指著他跑來的方向,眼淚嘩嘩的落了下來:“那……我娘?。。?!”
姜綰綰起身就要過去,被寒詩一把拽住。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呢,龐氏跟追殺你的人說不定就在后頭了,說不定這孩子就是他們拋出的誘餌,你一個沒心肝的人,管那么多閑事做什么?”
他的話雖冷酷無情,卻也不錯。
她的確自身難保,難到連唯一的姐妹拋過來的求救信號都視若無睹。
可眼下,就是再難,也要保住。
襲夕與她再親近,過的再苦,至少眼下是安全的,這孩子與她再疏遠,至少眼下他指的方向,是有一條命在等著她救的。
“如果哥哥在,他會管。”她說。
她不在乎什么三伏什么蒼生,可哥哥在乎,哥哥在乎,她就該在乎。
那樹林茂密,馬車進不去,她單手抱起那孩童便飛身離開。
寒詩罵了句,環(huán)顧四周,記得上次就差不多是這里遭到截殺,這次居然還在這里!
眼見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他顧不得再罵,連忙追了上去。
穿過這片茂密的樹林,便上了另一條較為寬闊的小道上,遠遠的就看到樹上吊著個人,光著身子,青紫的痕跡遍布全身,一只眼睛上戳著一根樹杈,鮮血順著半邊臉浸染了半個身子,還微微晃動著。
旁邊翻了個竹籃,里面的蘑菇四散在地,鮮血凌亂的染紅了干枯的樹葉。
姜綰綰身子還未停下,那孩子已經(jīng)看到了,瞬間目眥欲裂,瘋了似的掙扎著跳了下來:“娘——娘?。。。?!”
是用她身上的破爛衣服做的吊繩,救下來時就已經(jīng)沒了氣息,身子上四處都是抓傷咬傷,不見一處完好。
再抬頭,又是更茂密的一片樹林,遠處掩映著一座寺廟類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