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時,眼前人影模糊,只見一只手在面前搖擺晃動。
“終于醒了,馬克思太忙,你不過去添亂就好!”
我頭痛欲裂,使勁晃了幾下腦袋,才聽清方才是老煙槍說話。他長亂濃密的絡腮胡幾乎就要扎到我臉上來。
我鼻子里聞到淡淡的松香味兒,抬眼見對面壁龕上供奉著一尊神靈,便問道:“我們……這是在哪里?”
趙五爺聽見動靜,興沖沖大叫著走過來,彎身看著我說:“老天爺,你可算是醒來了,老子差點沒被你小子給嚇死!”
我企圖掙扎坐起,但胳膊一軟,重又躺了下去。
我這才發(fā)覺自己睡在一張床上,長久沒有接觸被褥,此時覺得身下好不松軟舒服。
老煙槍扶起我,給我點了一支煙,說道:“我們在一座道觀里,暫時沒有危險,你放寬心吧?!?br/> 我吸了一口煙,肺里還是隱隱作痛,想必是被潭水嗆到了。
我看到老煙槍和趙五爺都圍在身旁,心里一陣輕松,腦子漸漸清醒,可是怎么也回憶不起后來發(fā)生的事情,于是問道:“你們是怎么救了我的?”
“救個錘子,你娃是自個飛出來嘞!老子算是長見識嘍,羅漢寺里聽鬼哭,啥子名堂都有……”
趙五爺唾沫亂飛,嘴里急急切切,卻說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自己從深潭里飛出來,開玩笑吧?
老煙槍推開五爺,說道:“五爺,你去看好那臭道士,別讓他趁機?;ㄕ?。聽你說話,就是狗熊掰包谷,沒個頭緒?!?br/> 趙五爺重重地哼了一聲,卻不搭理老煙槍,冷臉往外走了,嘴里罵道:“老子先去剝了他的皮,日他仙人板板!”
我疑惑地看著老煙槍,腦袋里嗡嗡亂響,也不清楚他倆搞什么鬼。
老煙槍一揮手,仿佛趕走一只擾亂思緒的蒼蠅一般,深深地抽了一口煙,從頭細說起來。
原來當時藤條被砍斷,我墜入水潭中。懸崖上的老道士又去砍趙五爺抓住的藤條,五爺急中生智,將手槍扔給了老煙槍。
還好天佑好人,慌亂之中,手槍竟然被老煙槍穩(wěn)穩(wěn)當當接住了。老煙槍自是不敢怠慢,舉手就是一槍,撂倒了那個老道士。趙五爺有驚無險,終于渡過了瀑布。
他們二人慌忙磕磕絆絆下到水潭邊,正要跳水前來救我,不想潭子中卷起一個漩渦。
那漩渦飛速旋轉(zhuǎn),竟如同黑洞一般,地面也微微顫動起來。
忽而漩渦中心噴薄出一股巨大水柱,我被水柱托舉著,直沖云霄。
過了半天,水柱緩緩降落至水面,我卻仿佛睡著了一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漂浮在水里。
他們把我從水里撈起來,見我雖然昏迷不醒,但卻是半根毫毛都沒有損傷。
趙五爺大驚小怪,一口咬定我是自個飛出來的!
“怪事年年有,不及今年多!”老煙槍對此事也茫無頭緒,無法解釋。但他又不愿意往怪力亂神方面想,只能吐出一口煙霧道,“毛主席說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我也無心指出老煙槍張冠李戴,閉起眼睛回憶,卻一鱗半爪的頭緒也沒有,無奈只好笑一下,說道:你們剛才提到老道士,又是怎么回事?”
老煙槍解釋說,他們背著我離開水潭,一路攀爬到懸崖頂上,見那老道士肩頭中了一槍,正昏睡在草叢中。他們便把他弄醒,繼而就來到了這座道觀里。
我這時恢復了體力,腦袋也不痛了,便下了床,不好意思地說:“餓死我了,有吃的嗎?”
老煙槍走出屋外,不一會兒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饞得我口水直流。
終于有口熱粥了,我哪里顧得上說話,竟是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還意猶未盡。
老煙槍呵呵一笑:“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要能吃,就不愁革命不成功!”
他整日里革命二字不離口,說得我耳朵都起了老繭。但此時我無比贊同,將碗遞到他面前,說道:“為了革命,再給我盛一碗?!?br/> 待我用完餐,天色將近傍晚。老煙槍去找五爺,一同商量怎樣審訊那老道士。
山中歲月長,一味枯坐不免有些寂寥。我思緒萬千,將近日經(jīng)歷的種種情景在腦中過了一遍,有的地方豁然開朗,有的地方還是不得要領(lǐng)。
比如深谷遇險,大概多是因為那一塊魔鏡的緣故,而魔鏡卻是用來保護建文帝衣冠冢的。關(guān)于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
但建文帝留下的那一張信箋,上面的話卻讓我參悟不透;還有仙子一般的如煙姑娘,又是什么來歷?她與血太陽有沒有淵源?
至于我在水潭中遭遇了什么,這暫時無關(guān)緊要,畢竟我活下來了。但老道士為何要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