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沒做成,還把麻煩又原封不動拖回來了。
韓梔子深覺沮喪。韓錦天見她情緒不佳,安慰道:“至少逃過一劫,暫時沒跟王府結(jié)上梁子。”說著瞥一眼正登堂入室的趙易疏。
“若我當(dāng)真把這位世子如何了,最終結(jié)果還是死路一條?!?br/> 韓梔子邊說邊嘆氣。“師兄。”她調(diào)轉(zhuǎn)臉,沖韓錦天苦哈哈道:“如今爹進(jìn)了東廠,生死未卜。永安王世子又來搗亂。到時候要是王爺怪罪下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天大的禍?zhǔn)挛易约簱?dān)。等到那會兒,韓門就交給你了。”
韓錦天一愣,幾乎是立刻道:“師妹放心。但你也不要這樣悲觀……”
再多的安撫也說不出,畢竟永安王府的身份擺在那里。
韓梔子深吸口氣,抬手揉揉臉頰,在夕陽的余暉中擠出微笑,走向趙易疏。
“世子爺,今日天色晚了,燭火昏暗,不利照明。您不若先歇息一晚,我們明日再說?”
彩霞絢爛,東邊的深藍(lán)天色上浮出月亮的剪影,忙活了大半天,此時快入夜了。
趙易疏站在韓門的中庭,先抬頭望天,又用挑剔的目光環(huán)顧一周,隨后低頭看地,仿佛連地磚都嫌棄:“你打算讓我在哪兒歇息?!?br/> 客房倒是有的。確切的說是病房,受了一刀的人身體虛弱,不能挪動,至少得在韓門住上十天半月。但想把孩子送進(jìn)宮的多是窮人,出不起太高的價錢,故而韓門的客房雖然干凈但大多簡陋。
“您身份尊貴,我們小門小戶的,只怕招待不周?!?br/> 韓梔子私心里并不打算留這尊大佛?!耙荒€是回王府?”
合起的扇子敲了敲掌心,趙易疏毫不猶豫道:“不回?!?br/> 也對。先是跟他爹吵架挨了巴掌,又巴巴跑回去給人下迷藥,仔細(xì)想想,這對父子目前的關(guān)系簡直水火不容。
“住客棧?”
韓梔子再接再厲的出主意。
然而趙易疏置若罔聞,繞過正堂,停在南邊廂房前:“客棧太遠(yuǎn),早上還得過來。麻煩。”
說著抬手指向這瞧著還算順眼的屋子:“這就不錯?!?br/> 韓梔子的笑就要維持不住了:“世子爺這是我的房間。只怕不方便?!?br/> 趙易疏跨進(jìn)門檻:“勉為其難委屈一晚而已,沒什么不方便的。”
她說的是她不方便,不是他。
然而她很快想通了。反正爹爹如今不在家,她可以去跟娘一起睡。只要能穩(wěn)住這位世子,犧牲一下臥房有什么關(guān)系。
但她終究是不高興的,自從見到趙易疏,她就從頭到腳憋屈到現(xiàn)在了,不出口氣只怕晚上要失眠。
“世子爺,明天要動刀了,我建議您今晚多吃點(diǎn),一來增強(qiáng)體質(zhì),二來動完刀您可就沒法吃東西了。要徹底餓上三五天。以防排泄,沾染傷口?!?br/> 韓梔子邊惡狠狠說著邊觀察趙易疏的表情,企圖從中看到點(diǎn)不滿或是恐慌。然而什么都沒有,他仍舊帶著那副厭世的表情,仿佛皮囊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與他的靈魂毫無關(guān)系。
他徑自踏進(jìn)廂房,示意白虎擦凳子。
韓梔子更憋屈了。
“還有您臉上這傷,若是不治好,到時候新傷舊傷,只怕不好養(yǎng)?!?br/> 趙易疏一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頰,隨后碰到紅腫處,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是已經(jīng)把這巴掌傷給忘了。
望著他怔怔的表情,韓梔子只覺出了口惡氣。
“白虎?!?br/> 白虎麻溜的伸手掏出藥瓶遞過去。
貼身小廝隨身帶著傷藥,他這是從小到大被王爺給打了多少回了?
韓梔子不知怎么的就有點(diǎn)泄氣。算了,她跟個精神狀態(tài)異常的人計較什么呢。
她這邊寬宏大量打算不跟趙易疏計較,那邊趙易疏卻又把她喚住:“晚膳什么時候備好?”
真把他們韓門當(dāng)客棧了。
韓梔子忍住氣,皮笑肉不笑回應(yīng)道:“趙世子,到時候我來請您?!?br/> 趙易疏總算滿意了,捏著藥瓶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虎跟著韓梔子出來,頗有歉意:“韓姑娘,我們主子就這樣的性子。任性了些,其實(shí)人不壞?!?br/> 居上位者的任性會給別人帶來無窮麻煩,這就足夠惹人生厭了。
韓梔子心里這么想著,嘴上敷衍得勤快:“我沒關(guān)系。倒是辛苦你了。”說著喊來師弟金銀,讓他去準(zhǔn)備間干凈的客房給白虎暫住。
晚上吃飯時,趙易疏任性的毛病又犯了。
他站在餐桌半米開外的地方草草掃了一眼菜肴,便展開折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仿佛聞不得人間煙火氣:“不是說要增強(qiáng)體質(zhì)。吃這些?”他伸出修長食指敷衍的一劃拉,“怎么增強(qiáng)?”
因?yàn)樗木壒?,韓門上下都沒入座,專程等著這位世子爺,然而他姍姍來遲不算,來了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