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飛一塊路邊的小石子。“……”蹲下身欺負了一會兒在身邊徘徊的小黃狗。“……”捂著臉上被狗狗抓傷的地方蹲在地上劃了半天圈圈?!啊比淌芰寺啡送秮淼目瓷倒习愕难凵癫恢蓝嗑?。艾里終于忍無可忍了!“蘿紗那丫頭叫我在這里和她會合,該不會她自己反而迷路了吧?!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好久了,除了被人當乞丐施舍的幾枚銅幣外,我什么也沒有等到!”“都是她讓我在路口傻等那么久,才會受到這種侮辱!”盡管當時考慮到赤貧的經(jīng)濟狀況,艾里面不改色地收下了銅幣,但還是比較正常地把被誤認為乞丐當作一種侮辱。只是他把責任都歸咎到蘿紗的身上,完全沒有反省到其中大半的原因,是因為他襤褸的衣裳和不修邊幅的外貌。抱怨之外,艾里的心中隱隱又有些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不安越來越強烈?!皶粫翘}紗……”艾里一向沒什么正經(jīng)的臉上難得地出現(xiàn)了凝重之色,擔心之情溢于言表?!啊幌敫段业淖∷拶M,看準我找不著回去的路,故意把我丟在這里吧?”陷入假想中的食宿危機的艾里,當機立斷地決定不能再這么消極等待下去了。事關生死存亡,艾里卯足全力,一改平時懶洋洋的神色,聚精會神地快速奔走。功聚雙耳,附近幾條街的聲響登時都收錄耳中,他便從這些聲音中分辨著蛛絲馬跡,開始四處尋找自己的衣食父母蘿紗?!畛醯腻e愕導致的沉默很快便被回過神來的蘿紗打破了。“你怎么會在這里?”耐特露出一臉無辜,“我也不大清楚呢,好象在剛才的混亂中有人一把拖住我的手,拉著我一路狂奔就到了這兒了。”被耐特的話提醒,蘿紗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緊緊握著耐特的大手,頓時羞紅了臉,趕緊一把甩開耐特的手,卻用力過大,很不淑女地一**跌坐在地。從坐在地上的蘿紗的角度看來,耐特的身影顯得愈發(fā)高大,因為逆著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將蘿紗籠罩在其中。等等!這是什么氣氛啊?黑暗偏僻的陋巷,兇神惡煞的壞蛋,柔弱無助的少女……(以上純屬蘿紗的想象。)蘿紗一向有些粗枝大葉的腦中拉起了警報,眼神變得充滿戒備。被蘿紗突然地甩開手的耐特有些驚訝:“你怎么象個姑娘般扭扭捏捏的?”什么???蘿紗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為了方便走路,剛好穿了一套相當中性化的長衣長褲,而自己的身材本就不是嬌俏玲瓏型的,大概因此被耐特誤認了。其實蘿紗長得亦是很美,但卻是偏向于中性的一種美麗。雖然她年已十八,但似乎發(fā)育得比一般的女孩晚了許多,身形只似個十四歲的少女。此時她穿著較寬大的衣服,身材更顯平板。而這兩年呆在超級美女愛琳娜身邊,或許潛意識里自知絕對不可能如愛琳娜般柔媚,索性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英氣越來越明顯。(說白了,就是越來越粗枝大葉了。)所以,此時的蘿紗,看上去更象個美少年。“雖然她原來自己真的這么沒有女性魅力?。 碧}紗心道。雖然早就意識到了這點,但蘿紗還是有些受到打擊。“不過幸好如此,不然……”考慮到目前的情勢,似乎還是讓那個惡人耐特繼續(xù)誤認自己為男生比較安全些,所以蘿紗并沒有出聲糾正耐特。人身安全有保障后,一股怒火就燒上了蘿紗的心頭?!澳氵@個人怎么能這樣呢?怎能硬把剛才的那姑娘與那個壞蛋湊在一起?!別提那個混蛋的人品如何,那姑娘也許也另有戀人?。 碧}紗皺起雙眉,仰著頭開始義正嚴辭地訓斥起耐特來。聽起來是很氣勢洶洶啦,但問題就出在那個“仰著頭”上。耐特的相貌威嚴,個子又高,矮了他一截的蘿紗對他吼起來實在沒什么氣勢,反倒比較象一頭小貓在懶洋洋的老虎面前揮舞著爪子。雖然如此,但蘿紗從剛才在人群里目睹耐特的言行起,便積蓄了滿肚子對他的不滿,現(xiàn)在一看到他,忍不住便一股腦兒地發(fā)泄了出來。“我這是為那姑娘好啊?!睙o視蘿紗語氣的不善,耐特并沒有動怒,輕笑著回答?!斑@算什么?!有錢就了不起嗎?!”蘿紗被耐特無動于衷地態(tài)度愈發(fā)激怒了,沒有注意到耐特笑意下深深埋藏著的一絲苦澀?!暗降资鞘翘煺娴男『ⅰ睗鉂獾目酀K于從耐特低沉的聲音中透了出來?!皭矍椴贿^是種虛幻的錯覺。有錢是沒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只要有錢就能讓大多數(shù)的貧窮女子得到她夢想的一切,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平穩(wěn)富足的生活才是她最需要的,區(qū)區(qū)的所謂愛情,又算得了什么呢?”耐特悠悠說出與他雄偉外貌不符的話語,眼神也變得悠遠飄忽,仿佛想起了一段久遠而傷痛的回憶。這一次蘿紗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神色的異常,不由噤了聲?!半y道是因為這個人曾愛過的女子迫于生活,選擇了嫁入豪門而離開了他,所以才令他認為所有貧窮女子只有嫁給有錢人才能幸福?那么剛才他撮合那女子和惡少也是出于善意的了?”想到這里,雖然還是對他的觀點無法茍同,但蘿紗對耐特的同情之意不由大增,看他也并不覺得那么可怕了。“女人不能信任的……”“……耐特……”蘿紗大著膽子走上前一步,試著想安慰一下這個憂傷的男人,但他的下一句話又把她嚇得跌回了地上?!啊晕椰F(xiàn)在比較喜歡男人?!薄埃俊币砸苫蟮难凵穸⒅吞?,蘿紗在判斷著這句話的可信度。而看了耐特認真嚴肅的臉龐片刻后,這個問號迅速被拉直成了驚嘆號!隨即想到自己目前正被這個有……呃,某種傾向的男人當作了男性,蘿紗全身的汗毛迅速立正。“怎么會這樣?還以為被他當成男孩會比較安全一些……”現(xiàn)在蘿紗已經(jīng)無暇同情耐特“為情所傷而走向不歸路”的悲傷經(jīng)歷,轉(zhuǎn)而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大為擔憂起來,趕緊向后移開了一些距離。“難怪剛才他的眼光怪怪的,看來真的是……”想到剛剛發(fā)現(xiàn)拉錯人時,耐特打量自己時饒有“興”味的眼光,蘿紗的頭皮不由又是一陣發(fā)麻,向后又退縮了幾步,心中大是后悔:“剛才為什么怕被人抓住,自己跑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小巷,現(xiàn)在自食其果,就算呼天搶地也不會有人聽得見了!”“……特別是象你這樣又漂亮又可愛的小男孩!”耐特索性蹲下身,邪笑著邊說邊湊近蘿紗,輕易抹殺了蘿紗拉開距離的努力。此時二人大眼瞪著小眼地面面相覷,兩張面孔距離不足一個巴掌寬。蘿紗的恐懼被迅速推至頂點,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雖然想用魔法保護自己,但身上的魔力狂亂的流轉(zhuǎn),就是不聽使喚?!霸趺从质沁@樣?!我可不想當殺人犯啊!”蘿紗暗暗叫苦,冷汗流得更加厲害了。每當情況緊急時,她一緊張,便更加控制不了魔法,要么就發(fā)不出魔法,要么就象昨天被野狼攻擊時那樣發(fā)出破壞性遠遠超過需要的魔法……而不管是那種情況,其結果——她都會倒大霉!且不管當事人的感受如何,單從美學角度而言,蘿紗與耐特“脈脈凝視”的畫面還是很有看頭的。蘿紗固然是個小美人,而耐特五官粗曠,也相當有男性魅力。這樣兩張臉湊在一起,扣除掉女主角的滿頭冷汗,還是很能讓人產(chǎn)生詩情畫意的聯(lián)想的??上б粋€冷冷的男聲大煞風景地插了進來。“這位兄臺有什么傾向,本來不關我事,但是如果放著不管,恐怕我又得受池魚之殃了?!薄笆前飭??”蘿紗如遇大赦,驚喜交加地向巷口看去,正是那個害她陷入工作地獄的流浪漢艾里!而此時在她眼中,卻仿佛變成帶著光環(huán)的天使……不過從蘿紗以外的人的角度來看,艾里臉上掛的依然是那副有些欠扁的憊賴笑容,松松垮垮地站在巷口,沒有什么特出之處。勉強可以說是特別的地方,就是那副窮困潦倒的流浪漢模樣倒是與這陋巷的背景十分相融吧。但原先正嬉皮笑臉地逗弄著蘿紗的耐特,在聽到艾里的話聲的一瞬間,神情立刻變得冷凝。他瞇起眼睛,緩緩站起身看向話聲傳來的方向。在看到艾里的剎那,黃玉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變得深不可測。及至站直身面對艾里,耐特雖然又掛上了輕松的笑容,但整個人都散發(fā)出一股強烈的霸氣,氣勢迥異于剛才逗弄著蘿紗的那個男人。仿佛……仿佛是一頭終于發(fā)現(xiàn)了尋覓已久的獵物的雄獅!“我是耐特·尤達·伊特博。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叫我艾里吧?!睙o視耐特散發(fā)出的氣勢,艾里只是淡淡地回應。區(qū)區(qū)兩句尋常的對話,卻似乎充斥著不尋常的緊張氣氛。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十年間浪跡天涯,見聞廣博的艾里,已經(jīng)知道眼前叫耐特的男人就是權傾天廬第二大勢力——塔斯克斯帝國的天行門的門主。而就算這男人是凱曼的皇帝,艾里也不會被其威勢壓倒,只是對方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決非一般流浪漢,這一點才是讓他傷腦筋的地方。不想和他多作糾纏,艾里只是平淡的回答,便欲離去。說話間,蘿紗已經(jīng)爬起身,躲到艾里的身后,但對于突然彌漫于耐特與艾里之間的奇怪氣氛莫名其妙。“難道耐特對艾里也……?”以蘿紗的思維,只能作出這種推測。壓抑下良心的小小不安,蘿紗還是暗暗慶幸耐特轉(zhuǎn)移了目標。艾里不再多說,帶著還搞不清狀況的蘿紗揚長而去。黑暗的長巷中,僅余耐特一人?!肮?!哈哈哈哈——”爽朗的長笑聲再度打破了巷中剛剛恢復的沉寂,“捉弄小女孩還真是有趣的事啊!”雖然一開始確實是弄錯了性別,但以耐特的閱歷又怎么可能一直誤會下去?至于耐特是否真有蘿紗所以為的那段傷痛的過往,還是那也只是玩笑的一部分,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