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的官吏在這時候特有感覺,騎著那只知道托東西的挽馬,緊趕兩步上前,還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然后整整衣冠,很臭屁的揮揮手,喊了一聲:起駕!
起屁的駕!趙曦這幾天醞釀的情緒,遐想的情形,在這一刻,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人間煙火?看個屁呀!只能看看這銀樣蠟槍頭的上四軍,還能看看這文士如何在武將面前頤氣指使。
趙曦真不知道說什么好,所有的期盼被挽馬上的一聲起駕給打碎了,甚至連上四軍戰(zhàn)力如何都懶得知曉了。
原本還是筆直的坐在輦與上,就這一刻,他立馬塌了背,狠狠的靠在后背上……沒勁。
確實挺沒勁的,別說趙曦想看人間煙火,就是連人影都進不了他的視野。
因為,這并不是他出行隨同的全部,在前方一里地以外,還有廂軍在打掃整個行進的路線。
出城門一路向西,除了能看到前隊的腦袋和背影,就是被日頭照著映過來的陰影。這兩個影都不是趙曦想看的,他想看的是人影……可惜沒有。
三月下旬的天,在河南已經不怎么涼了,何況趙曦還層層疊疊的穿著正裝。輦與穩(wěn)穩(wěn)當當,趙曦塌下來的背,靠著后背,找了個相對舒適的姿勢,微微的閉上眼了。
本來是不想看這惱人的景象,誰知道不一會兒他還真就睡了。
也是,昨晚一晚上遐想這大宋的江山,從青草想到高山,從溪水想到黃河,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他看到的。
一晚上激動的沒睡踏實,這陣子看的煩了,反倒睡著了。
切!還說是聰慧,還說是天授帝王之資,這還沒怎么呢,就睡了。
這禮部郎中,現在極度懷疑民間和士林所傳的真假。
自他回京,經常有人講述鄂王爺如何如何,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士子,本來就是制衡帝王的,這樣也好,等自己等人有朝執(zhí)宰了,這般帝王倒也好牽制。
這郎中想到此處,立馬再一次直了直背,喊一聲:駕!騎著那挽馬來回的又巡視了一圈。
還好,這些禁軍還算爭氣,沒有偷奸?;?,也省得自己因此事而舉起屠刀。
這次這郎中能攬到這差遣,也是托汝南王的福。
早年間,還是自己剛及第之時,汝南王世子趙宗誼就與自己有了接觸。
那時候,官家還沒有子嗣。被朝堂諸公逼著,十三世子入宮了。本以為抱上了大腿,從此可以青云直上。
可沒想到,趙王出生,十三世子被恭送,自己也就是直言幾句,便被遠送軍州……這十幾年,自己一直在國朝的各軍州履職。
這也是因慶歷新政,將這群在朝堂胡鬧的人外放以后,幸得夏相公記掛,自己方有了今日之差遣。
所以這郎中足著勁,想把回京履職后第一件實務辦妥當了。
趙曦再醒來,應該是前半晌了。他是被熱醒的,醒來后覺得這身上黏糊糊的,特不爽利……一身臭汗,把褻衣沾身上了。
再看看行進的隊伍……早沒了型,一個個像霜打過的菜秧,耷拉著腦袋,拖著雙腿艱難的往前挪。
“表哥,此次出行誰是主官?”
趙曦睜眼就看見表哥曹霖挨著自己的輦與,躲在陰影處……挺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