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玻璃。
她絕對沒有看錯。
雖然有點點氣泡,有點點雜質(zhì),和盒中幾種礦石摻在一起看不出什么區(qū)別。
但孟昕就是知道,這是塊玻璃。
而且它是平整的,不是哪里掰下來的一塊小碎片,一看就是切割下來,準(zhǔn)備用在飾品上的。
布店阿麗手上戴那枚戒指,是晶礦融制仿玻璃的,好像也不便宜。
指尖這么大一小塊做成項墜或者嵌在戒指上,肯定很值錢。
孟昕其實想不出玻璃值錢在什么地方,唯一可能的猜想,就是因為它能仿制鑒鏡。
晶礦肯定也有人試過,或者是磨不出那種質(zhì)地的,或是融不入鏡粉。
鑒鏡已經(jīng)證明仿制無用,但制作玻璃的礦產(chǎn)還是被嚴(yán)格管控。
碎玻璃價值也沒有任何下跌,依舊受貴族追捧,一點點邊腳料都能捧為貴重飾物,用來提升自身格調(diào)。
所以依此推斷,鑒鐘的仿制之路并沒有停下來,一定還在某處以失敗為例,秘密進(jìn)行著調(diào)整。
孟昕抬起頭,李清敏感地從燈后探出頭,兩人眼神撞上。
“您繼續(xù)?!?br/> “哼。”
屋里有人,孟昕沒辦法按著自己所想去嘗試做些什么,只能收好玻璃塊,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這間專門放帳本的屋子,在祝耀辦公室旁邊,相比起來簡陋許多。
唯一的燈,照著李清工作的桌子,其他地方都籠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貼一個的高高柜子圍滿了整間房,帳本堆擠在柜子里,露出些黃黑卷邊,也不知是存多少年。
自己曾工作的地方,和這里真有點像,滿山遍野的帳目。
“我有點餓了。”孟昕說。
“餓了出去找吃的,東西吃完再進(jìn)來!”
李清滿不耐煩,手?jǐn)[得跟車輪似地。
帳本最怕耗子啃,這里又不許無關(guān)人員進(jìn)來,收拾打掃整理全是李清的活,他自己進(jìn)門身上碎渣都要撣干凈,這回又多來個帶麻煩的。
孟昕推門,立刻有人兵士上前堵住。
“我需要點吃的?!?br/> “就在里頭等,沒區(qū)長手令,你不能離開這個范圍?!北坑檬謩澚藗€線。
孟昕看著,這門她半只腳都伸不出去。
“好。”
于是李清餓肚子做著帳,孟昕坐在對面捧著幾塊香香肉餅啃。
她啃舒服了又端起肉茸粥唏里呼嚕往下送,李清忍無可忍地咽下最新一口唾沫,終于還是伸了手,“給我一塊餅。”
筐里餅不少,應(yīng)該就是打著兩人份的,孟昕拿了兩塊遞過去,又把放粥的罐子提到桌上。
“小心小心!都是帳,潑了立馬趕你回去?!?br/> “也不是我自己想來的?!?br/>
氣不順地吃了餅喝了粥,李清看孟昕終于沒有那么不順眼了。
想想人送來就是給自己干活的,為什么要犟著讓她舒坦?
“這套帳你看一下,想想怎么攏到公帳里去。你會吧?秦嬌教過你沒。”
“教過的。”
李清哼了一聲,把這一堆巴掌大小的冊子推到孟昕跟前,“你看仔細(xì)些,這帳字??!有什么想法先跟我說,不懂我告訴你怎么做,別自己瞎弄?!?br/>
孟昕點點頭,看邊上有個椅子,拖過來放到桌對面,借李清那盞燈一起用。
這帳本,是真的小。
攤開來也兩掌一捧那么大,字密密麻麻地,看兩行就眼暈。
果然,好活不會派給她。
耐著性子往下看,孟昕挑了挑眉,合上又去看封頁。
角落里寫了個小小的聶字,像是生怕人看見,但又要區(qū)分開和其他的不同,所以很委屈地留在不顯眼地方。
這是本黑帳,帳本雖小,流通的數(shù)目卻極大。
最重要的是,這里面許多礦石原料,都是制作玻璃的必須品,每一條都指向了玻璃融煉廠。
聶家正管事的那個,肯定是不會走私貨去賺這點錢。
那這帳本,是誰的呢?
“發(fā)什么呆?說了時間緊!”
孟昕回神,打起精神從頭翻看,偶爾有想法便記在一旁的紙上,沒一會兒就密密寫了一大排。
其間李清站起身探頭看過,發(fā)現(xiàn)她做得有模有樣,哼了一聲又坐下了。
“我得看看公帳?!?br/> “那邊,柜里全是。”
“和玻璃融煉廠相關(guān)的帳是哪些?手上這套帳我覺得整個做進(jìn)去比較好,其他一些零碎東西不用刻意分出去,以后也好對?!?br/> “就在你右手那一排。要做得沒痕跡,到時候攏總數(shù),公帳得平,你懂的吧?”
“我知道?!?br/>
所有經(jīng)祝耀轉(zhuǎn)給這位聶先生的礦材,只要是這套黑本上的都要走公帳出去,要么算在貨損里頭要么算在融煉損耗里,總之有正經(jīng)出處就行。
孟昕并未接觸過坑底區(qū)的這些公帳,她以前做的全是黑帳,都是各勢力走私貨,根本不往明面上去的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