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花滑界最快升起、也最快隕落的巨星。
最快升起無需解釋,而最快隕落,則指的是林展涵在一舉得到世錦賽冠軍、被所有人所期待時,遇到了鮮少有運動員能夠克服的傷病——跟腱斷裂。
這種致命性的損傷足以讓運動員的整個生涯折戟沉沙,不出所料,六個月后,林展涵宣布退出國家隊。
璀璨巨星就此隕落。
陸小朋友原地愣神了五秒鐘后,剛剛義正言辭警告林展涵對姐姐不要有非分之想的他仰起頭,看向明沫。
“情勢危急?!标戙戙懽骺犊锠?,“姐姐能否為了我的前途,施展美人計?”
“不能。”明沫干脆利落地揪著他轉了個身,“你自求多福?!?br/>
陸小朋友悲憤又忐忑地換鞋去了。
樓上就是啟虹的公司總部,明沫上樓把該辦的手續(xù)辦好,領好了員工卡下來之后,距離考核開始還有點時間。
她脖子上掛著員工卡,一下來就被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叫住了:“誒,新來的實習生是吧?”
明沫點點頭,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袁冬。
袁冬看來是啟虹內部的某個領導,他伸出胖胖的手指點點遠處:“你站到那塊兒去,維持一下紀律,別讓家長什么的越過線,以及那邊的評委如果水喝完了什么的,你幫忙拿下新的?!?br/>
明沫轉頭一看——
好么,那位置就在林展涵邊兒上。
不敢違抗上司命令,明沫端著一張風輕云淡的臉走了過去。
好在考核很快就開始了。
晨星俱樂部這次考核的規(guī)模并不大,一共四五個孩子而已,都是全國各個俱樂部內推上來的好苗子。
這次考核只要能得到通過,就能進入晨星進行訓練。晨星俱樂部背后是財力雄厚的體育公司啟虹,拋開晨星優(yōu)秀的教練團隊和訓練硬件不談,啟虹成熟的經紀模式會定期為這些小會員們安排一些能夠能夠獲得收入的演出和活動。
要知道,花滑的訓練費用是十分不菲的,光靠家庭的財力支撐不了幾年,啟虹的商業(yè)模式能夠為這些花滑選手們的父母減少很大一部分經濟壓力,因此進入晨星俱樂部的名額也就特別珍貴。
一個個孩子輪番上場,明沫聽到教練們在小聲議論。
“剛剛那個女孩我覺得穩(wěn)了,這么小的年紀能轉出完整的貝爾曼,再訓一段時間加強一下跳躍,我看就能往國家隊里送了。”教練甲說。
“男單這邊倒是沒什么全面的選手?!苯叹氁覈@口氣,“第一個小男孩滑行和表現(xiàn)力都挺難得的,結果兩次點冰跳全摔了,后頭那個高度還要更慘點,都快貼地走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屆的跳躍差成這樣兒。”
“嗨呀,這不年齡還小么,練一練還是有機會的?!苯叹毤着呐慕叹氁业募绨颍澳惝斒莻€人都能有林展涵那個天分吶?!?br/>
“可快別提林展涵了,一提他我這心里就痛?!?br/>
明沫大聲清了清嗓子。
兩個教練禍從口出,說完才想起來平時只能在電視里看到的林展涵此刻就坐在他們旁邊,頓時尷尬得不行。
明沫偷偷瞥了一眼林展涵。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林展涵的側臉。
仍然是令人羨慕的冷白皮,鼻梁高挺,神色淡漠,似乎沒有聽到教練們在說什么。
明沫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空洞無聲地疼痛了一下。
不過由不得她考慮太多,因為下一個上場的是陸銘銘。
教練們都已經有點疲憊了,這一屆參加考核的孩子水平普遍不高,弄得他們很是意興闌珊,此時此刻都有點倦怠,除了林展涵仍然腰背挺得筆直、一直注視著場上以外,剩下幾個紛紛伸起了懶腰,甚至有的還打起了哈欠——
一分鐘后,所有的哈欠斷在了喉嚨里,換成了一聲驚呼。
“我天!看這小孩兒!”
明沫的唇角無聲無息地彎了起來,她望向陸銘銘,悄悄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陸銘銘的小包子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朝著場外的觀眾們示意,小朋友的得瑟之情溢于言表。
明沫跟著笑起來。
她倒是不擔心陸銘銘,這個表弟只在她面前是個小慫包,其余時候都陽光自信得不得了,從小在姨媽姨父的精心營養(yǎng)搭配下培養(yǎng)出了一幅倍兒棒的身子骨,體能沒得嘲。
明沫聽陸銘銘之前的教練說過:“這小子的滑行只能算中流,但跳躍在同年齡檔里絕對是top水平?!?br/>
尤其是男生普遍發(fā)育晚,一般年紀大些才能有高難度的跳躍。在剛剛幾個小男孩普遍跳躍不行的情況下,陸銘銘直接貢獻出了一個三周后內點冰跳和一個三周勾手跳,說是驚艷全場也不為過。
然而就在場外一片歡騰、教練們紛紛鼓掌的情況下,一個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flutz?!?br/>
那個聲音清清冷冷的,尾音又帶著一點點啞,非常具有辨識度。音量明明不大,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它所過之處,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教練們互相對視一眼,一起悄悄看向了評委席的正中,神色都有點尷尬。
林展涵坐在那里,手里拿著筆,他面前的白紙上是他給每一個孩子做的筆記。
眼看著陸銘銘小包子臉上的得瑟笑容變得有點黯然,明沫突然開口道:“什么是flutz?”
氣氛中突然彌漫了詭異的火藥味,旁邊一個工作人員剛剛是負責給陸銘銘簽到的,知道明沫是陸銘銘的家長,以為明沫覺得被冒犯了,趕緊道:“就是一個術語……”
可惜熱心的工作人員話還沒說完,那一邊就續(xù)上了。
“flipjumps,是后內點冰跳;lutzjump,勾手跳?!绷终购D過頭來看向明沫,他的聲音仍然很冷,然而不知道為什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臄⑹隼锞谷焕涞米屓擞悬c舒服,可能是因為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性,“以逆時針選手為例,起跳上前者用的是左后內刃,后者用的是左后外刃。”
他淡淡地說:“flutz意味著錯誤用刃,兩個跳混了。”
陸銘銘在場上幾乎石化,底下的教練也都有點訕訕,他們也都看出來錯刃了,但是flip和lutz本來就非常難區(qū)別,很多運動員都是跳得好這個跳不好那個,陸銘銘年齡還小,能跳出來就非常不易,其余的事情可以以后再糾正。
明沫垂下頭,小聲咕噥:“動作好看不就得了,盯著鞋看干什么。”
林展涵冷笑:“這話你對裁判說去?!?br/>
“我提醒你。”明沫突然抬起頭看向林展涵,“如果你因為我的原因遷怒我弟弟,那你就是歷史上最不公正的評委!體育史因為你這種人蒙羞!”
教練們:“?”
氣氛好像有點不對頭?
林展涵繼續(xù)冷笑:“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么?”
石化的陸銘銘小朋友終于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們認識……?”
林展涵回過頭來,這位高不可攀的世界冠軍沖著自己的迷弟露出一個微笑:“何止是認識,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br/>
陸銘銘目瞪口呆,捂著他的包子臉在風中凌亂。
這都什么事兒啊。
一個小時后。
本年度的考核比賽已經圓滿結束,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陸銘銘小朋友總算是不太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