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號施令之人并不難找,對方在黑夜之中升起一堆篝火,燈火通明的,想找不到都困難。
寧修文藏在陰影里,看著篝火旁烤火還有在旁邊巡視的人們,按下了之前的想法,對方仗著人多有恃無恐,現(xiàn)在沖陣無異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對方提及寧家,寧修文本以為是江湖恩怨,可無論是建造臨時驛站,還是密林中對方搜尋自己的人員,都彰顯著,對方有備而來,至少在登州有著很大的勢力。
對面是登州地頭蛇也不無可能。
寧修文不得不聯(lián)想到另一個方面,對方雖是江湖勢力,可對方對付自己是因為和此行目的有關(guān)。
難道和自己將要赴任的黃縣有所關(guān)聯(lián)?
寧修文此行東赴,其中淵源還得細說一二。
自梁帝朱晃繼位以來,半百年間,天下經(jīng)歷五代更替,神州板蕩,四夷交侵。
可梁朝以后,唐、晉、漢三家皆為沙陀突厥統(tǒng)治,各個武林世家紛紛避世不出,只留一些游兵散勇活躍于江湖之中。
作為江湖四大世家之一的寧家選擇避世不出,身處洛陽的寧家,靠著和少林寺為鄰,過的也還算舒坦愜意。
可就在十八年前,同為四大世家的孟、李二家,在成都、江寧紛紛自立為國,由江湖勢力一躍而成統(tǒng)治一方的龐然大物。
一時間,天下震動,不少世家門派蠢蠢欲動,還有趁各家隱世時悄然發(fā)跡的“名門望士”自立山頭,許多門派如雨后春筍般冒頭而出,人多則紛亂多,勢力多則沖突多,江湖自此而亂。
寧家偏安一隅,若再這樣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恐會被江湖淘汰,消失在歷史的浪潮之中,而且多年避世不出,門下子弟青黃不接,家中供奉大部分也逐漸衰老。
重新吸收新鮮血液對于現(xiàn)在的寧家來說是必不可少一步,寧家家主和幾位元老商量后,決定先觀望一番。
寧家家主早早就開始培養(yǎng)自己小兒子讀書習字,準備安排其參加科舉,考取功名,故命名修文。
欲讓寧修文通過出官入仕,判斷當今局勢,若是一代明君,寧家完全可以依附朝廷,過自己安逸的生活,若是昏庸無道,再挑戰(zhàn)江湖打出寧家名號,也不算太遲。
恰值中原重歸漢人統(tǒng)治,現(xiàn)在新皇剛立,求賢若渴,寧修文一舉中得榜眼,及第后在翰林學士院做一名編修。
翰林學士院雖號稱天子私人,內(nèi)相之府,可人員眾多,寧修文身處其中并不顯眼,翰林學士院對于武功不俗的他來說,如同囊外之錐,不顯其鋒。
還是東疆的一樁案子,帶來轉(zhuǎn)機。
平盧節(jié)度使王峻傳來奏折,登州黃縣縣令馬勇死于非命,死因極為蹊蹺,據(jù)王峻上奏所說,馬勇縣令自己喝多了非要出去巡查,結(jié)果路遇一群地痞混混斗毆,堂堂一縣之長竟被混混亂棍打死,不僅僅是登州之恥,更是大周之恥。
據(jù)說太宗皇帝當場就將奏折擲于殿下,滿朝文武跪伏在地,無人敢言,還是多位老臣進諫勸說,才平息怒火。
生氣歸生氣,還是要安排一個黃縣縣令,管理地方,避免發(fā)生動亂。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誰都知道那東疆之地,人煙稀少,民風彪悍,推舉出來的人選,紛紛告病推脫。
寧修文科舉入仕,不就是為了家族出世所準備,黃縣地處邊疆,天高皇帝遠,若是在那里培養(yǎng)家族勢力,吸收青年才俊也不失為一方良策,再不濟,探出幕后真兇,在朝野中博得一個響亮的名號,也不為不可。
得此消息,寧修文是喜出望外,求助父親故友——樞密副使魏仁浦推薦自己,再四處游說,輕而易舉的拿下這黃縣縣令之職。
在翰林學士院這一年以來,一身武藝無從施展,寧修文早就手癢難耐,領(lǐng)了圣旨,又從吏部取了敕碟,也不等家中派來的幫手,獨自奔赴登州,前往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