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一眼窗戶,王佩準備下炕燒豬食:“你倆餓不?要不媽給你倆去下屋(倉庫的意思)取倆豆包?媽先去抱材火、燒豬食,把這些牲口喂了,咱仨再做飯,你爸今晚上不能回來了。”
在屯子里住著家家都是這樣,人吃飯之前,先要把家里的牲口給喂飽了才行,要不然一出門,就會被成群的雞鴨鵝給圍追堵截,那場面是絕對的壯觀。
“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倆,我還不太餓,晚一點吃也沒啥?!弊T笑不理會譚敘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小眼神兒,直接回絕了王佩的提議。
“那行,你倆在炕上好好的待著,別出來,外邊可冷了?!蓖跖逄驴弧⒋┥厦扌?、棉衣、系好圍巾,出門抱材火去了。
見媽媽走了,譚笑急忙就要下地。
譚敘急了:“姐,你干啥,媽不是說不讓你出去嗎?”
“我是一只腳傷了又不是兩只腳都癱吧了,干啥不能出屋?你是不是不餓?我餓了,我要去外屋看看有沒有土豆,埋在爐子里,待會兒吃?!弊T笑扒拉開譚敘抓著自己袖子的手,瞪了他一眼。
“烤土豆?我說你咋不讓媽拿凍豆包呢,我還以為你真不餓呢。那你慢著點,我扶著你,可不能碰到那只腳。”
美食當前,譚敘也不管自己媽剛才說的話了,只是想一想,嘴里的哈喇子(口水)就好像是要流出來一樣,焦黃香脆的烤土豆可比凍豆包好吃多了。
坐在炕沿上穿戴整齊,譚笑單腿蹦到地下的兩個柜子跟前,說了一句“給我扶好了”,踮腳就爬上了柜前的一條木凳子,然后伸手把靠在大鏡子前的一把圓形的小鏡子拽到自己眼前,不管譚敘在旁邊“哎、哎、姐你咋還爬高呢”的焦急,直直地盯著鏡子里的人看。
鏡子里的女孩梳著兩個麻花辮、高鼻梁、櫻桃嘴、水靈靈的大眼睛、暗黃色的皮膚,真的是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不過這不是重點,譚笑鑒定完自己這不上不下不算好也不說賴的長相,立刻直勾勾地盯著那對跟譚敘一樣的眸子看,果然,斜視已經有了初步的跡象,但是好在還不是很嚴重,絕對還沒有到必須要做手術的地步。
上一世,自己也是在四歲的時候得了斜視,剛開始的時候癥狀并不太明顯,只是偶爾才會顯現一次,爸媽就一直沒有當回事,等她八歲已經嚴重到影像生活了再決定去省城哈爾濱看的時候,配眼鏡已經不能矯正了,醫(yī)生說必須做手術才行。
連著去了兩年,自己不僅留級了,還讓爸媽欠了四千塊錢的外債,在那個一毛錢一個雞蛋的年代,四千塊啊,爸媽整整還了兩三年才還清。
不僅是錢的事情,因為眼鏡,她成了同學間嘲笑的對象。沒有朋友,學習也不好,不受老師待見,從此譚笑一改兒時張揚的性格變得自卑、內向、敏感。
后來初中斜視復發(fā),自卑之心更甚,雖然大學畢業(yè)后再次做了矯正手術,眼睛正常了,可是那種自卑和懦弱、卻早已經刻在了譚笑的骨子里,再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