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苑池巖邊,晚宴將至,群氛升隆,苑內(nèi)張燈納舞,高歌婉轉(zhuǎn),蹁躚舞姿飛天,浮動人心。
蕭霽月臨池扶欄,籠紗掩面之下的神色恍惚,目光怔然,渾然忘乎所以。
方才鬧劇不過茶資笑談,不足為笑,卻在這位宰相愛女心境勾出一抹倒影,心鏡蕩漾,不知其何時發(fā),亦不知其何所止。
“小姐,你怎么了?”一道疑惑將她喚回現(xiàn)世。
蕭霽月腦海突然涌出一股沖動,她提裙疾走,直奔后院。
侍女再次驚慌,“小姐你又要去哪兒?”
與此同時,夏侯淳領著后怕連連的劉文珍走出清月苑。
一道微顯急切與忐忑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請留步?!?br/> 夏侯淳轉(zhuǎn)身一看,正是先前那個‘蕭霽月’。
不過此刻卻換上侍女裝束了。
其人恭謹上前,將一首宣紙便箋地送上。
他攤開一覽,只見其上正有詩吟道:
黼帳回瑤席,華燈對錦衾。
畫圖驚走獸,書帖得來禽。
河曙秦樓映,山晴燕闕臨。
綠囊逢陳妃,青鎖見文珍。
畫圖驚走獸,乃前朝名畫《畏獸圖》,陳妃乃前朝成帝貴妃,殺皇后之子以污之;至于文珍,更是顯然易見。
對方懷疑在他的身份!
他抬眼看去,一道籠紗面孔映入眼簾,其人巧笑嫣然,只眼輕眨,帶著三分俏皮兩分幽怨,還有五分戲謔神色,泛著秋水般的眸光,望了過來。
夏侯淳眨巴眨巴眼睛后,嘿嘿一笑,故作不知的贊嘆道:“姑娘好文采?!?br/> 那人款款而至,朦朧的面紗之上癟嘴道:“不及某人將本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間吶。”
夏侯淳干笑兩聲后,便作江湖禮,慨嘆道:“既見佳人,三生有幸吶?!?br/> 蕭霽月掩嘴低笑,勾魂奪魄的眸子中閃過戲謔,試探性地言道:“我卻不知當年的鼻涕蟲竟會徹底改頭換面,變得英俊?!?br/> 責怪我沒有坦誠相待?夏侯淳笑了笑,繼續(xù)裝傻:“皆言女大十八變,男亦如此,何況是花心人?!?br/> 籠紗女莞爾一笑,輕啐道:“歪理邪說,一派胡言?!?br/> 夏侯淳羽扇輕展,悠悠地道:“無他,既見佳姝,頗覺振奮,仿若文曲謫凡,自是妙語連珠?!?br/> 蕭霽月眸光一閃,吐氣如蘭,凝神微思后,拳掌一碰,嫣然一笑后,半是感嘆半是試探的道:“三秋白駒,恍若昨昔。斯人仍在,卻不可近矣?!?br/> 夏侯淳佯作不知,頷首贊言道:“蕭小姐才思敏捷,文如泉涌,女中‘文魁’名不虛傳。”
步子輕盈,蕭霽月端雅妍姿迎面而來,令夏侯淳眼神恍惚了一下,她輕笑一聲后,癟嘴道:“皆言女大十八變,卻從未言男大脫骨換貌。”
夏侯淳心中一突,倒也不故作姿態(tài),坦然笑道:“新近死里逃生,還真是脫胎換骨了。”
他心中喟嘆,不是他不愿意撩妹兒,而是怕自己與原身不同,泄露出馬腳,畢竟按照劉文珍話中所言,原身似乎與此女頗為熟悉。
他旋即釋然,一位是當朝宰相愛女,一位是王朝太子,豈能不相識。
再加之這位乃蕭貴妃侄女,與往昔去萬寧宮請安的太子不免打照面,道一句青梅竹馬都不為過。
他心中一凜,看來不能與這位蕭姑娘繼續(xù)深言,否則露出破綻,又是一番風波。
經(jīng)過旬月,夏侯淳知曉在太子、蕭妃、靖帝之間還橫亙著一個龐然大物-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