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趁著上朝空隙,夏侯淳在宮墻之上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
煌煌巨棟、璀璨煙火?;蕦m之外,繁華昌盛,錦繡山河也。
歪歪斜斜倚靠在宮墻上的夏侯淳,輕輕撫掌輕笑道:“這大好江山,翻掌可握啊?!?br/> 宮外煙火似錦,禁內死氣沉沉,夏侯淳目光幽微,心中嘿然一聲:“網已織好,只待爾入轂矣!”
神色慵懶的夏侯淳打著哈欠,看了眼身后,隨意地問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何新鮮事兒?”
轎子旁邁著小碎步的劉文珍早有腹稿:“回殿下,除了工部上疏的‘賑災’、‘復堤’以及‘浚洪’外,便是吏部侍郎衛(wèi)伯玉奏免兵部掌印郎章萬育、太常寺卿柳牧與蘭臺令史周文濮并問罪流徙之事了?!?br/> 轎子霎時一靜,沉寂如死。
旋即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出:“速速調出衛(wèi)伯玉所有在曹檔案、生平履歷以及親朋師友關系,立刻!”
劉文珍身子一抖,一溜煙兒地跑向吏部衙門。
轎子內當即傳出震怒之聲:“這個衛(wèi)伯玉,壞我大事矣!”
轎子外的閹寺宮婢們被太子怒意嚇倒,盡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人敢搭話。
計劃擱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老子正要利用蕭妃,將蕭元正的爪牙一網打盡,結果你突然給老子來這么一手,這不是玩我么,打草驚蛇了啊!
夏侯淳陰沉地臉,快速將衛(wèi)伯玉過往履歷在腦中過了一遍,任過翰林編修,乃不折不扣的朝廷清貴。
還當了三年監(jiān)察御史,雖只有八品,卻有‘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的權力,堪稱位卑而權重。
隨即在禮部轉悠了兩年后,便外放為臨安郡首攢足資歷。且這位衛(wèi)侍郎外放之后,竟仍然兼著殿中侍御史之職!
其后應召回京,被火速提為吏部員外郎,直至而今的吏部侍郎。
吏部,向來是副相徐晟的大本營,莫非這位衛(wèi)伯玉是他的馬前卒?
不過衛(wèi)伯玉今日捅下這破簍子,恐怕連這位徐閣老都保不了他。
在道門、朝廷共掌朝政的大靖國,近三成達官顯貴都明為靖臣實為道奴,而衛(wèi)伯玉奏免的這三人都是道門在俗世的領軍人物。
一旦章柳周三人被罷免,其余道奴們必會人人自危,殷鑒在前、唇亡齒寒,誰敢不盡力施救。
何況衛(wèi)伯玉此舉,無疑是觸及到道門的利益,他們豈會善罷甘休。
夏侯淳瞇了瞇眼,此人闖下如此大禍,是殺還是救?
幾乎在夏侯淳獲悉衛(wèi)伯玉奏議之事的同時,宮外一道龐大氣機自朱雀坊騰空而起,堂而皇之地朝著太康城外掠去。
置太康空禁、巡防于虛設,視羽林衛(wèi)于無物,即便宮禁之內有數十股遠超其實力的氣機,那人依然有恃無恐,簡直是太猖狂了。
宮墻之上,靖國太子夏侯淳心中憤恨不平,臉色冷若冰霜,但礙于實力有限,只能冷眼旁觀,無能為力。
直至那道氣息遁出太康城后,他揉了揉臉,這是他第一次領會到超越凡俗的力量,喟嘆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滋味不好受啊。”
看來小爺也要學會修道,至少掙個保命術,光靠劉文珍這種凡間護衛(wèi)還是不保險,畢竟自己會呼風喚雨、長生久視他不香么。
他心中恨恨地道:“總有一天,老子可以憑自己手中劍干死他們!”
有了昨夜劉文珍的提醒,夏侯淳腦海中的記憶放佛開了閘的洪峰,一股腦的傾斜而出。
他也知曉了而今的靖國并非上下承平,反而有些內憂外患的氣象,內憂則是道門信徒與爪牙占據大靖不少軍政要職,掣肘著大靖的正常運轉。
外患就顯而易見了,正是盤踞在天都峰附近的道門諸派之首-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