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爸早就和爺爺分家而住,但兩家只隔著一條街。
我好奇的看著那些人走進(jìn)爺爺家里,然后想著這到底是哪里來的客人。
直到土坯房子里就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然后就是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頓時急了,拎著棍子就朝外面跑,剛剛跑到門口,就見爺爺怒發(fā)須張,拎著搟面杖把幾個男子硬生生的打了出來。
那幾個男子被打的哭爹喊娘,滿頭是血,兩個女的嚇得呆住了,手里的箱子散開了都不知道,一捆捆紅彤彤的鈔票刺的我眼疼。
其中一人氣急敗壞的吼道:“張老頭!別給臉不要臉!都他娘的什么時代了!還守著你那一套破爛玩意兒當(dāng)寶貝!”
“看看你這些年過的什么生活!連臭要飯的都不如!爺們兒給你一條金光大道你不走,非得在這破村子里死磕是不是?”
那男子叫囂的厲害,但爺爺卻只陰沉著臉,回了一句:滾!
那男子怒道:“行!姓張的!你牛逼!爺們兒今天服你!但你別忘了,你張家有罪!幾輩子都贖不完的罪!”
“你想替整個張家扛起這份罪!那也得看老天爺答不答應(yīng)!”
說完之后,幾個男女撿起地上成捆的鈔票,狠狠的瞪了爺爺一眼,然后鉆進(jìn)車?yán)飺P(yáng)長而去。
因為正是夏收時候,這場架并沒有引起村民的注意,只有我穿著褲衩背心,手里拎著棍子狠狠的朝兩輛車上砸去。
棍子落在車后玻璃上,咣當(dāng)一聲砸出了個坑,引的車?yán)镉质且魂嚰饨小?br/>
那輛車一溜煙的跑了,只留下我爺孫倆兒蹲在地上,收拾被打壞的鍋碗瓢盆。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爺爺?shù)念^發(fā)已經(jīng)很白很白了,腰也佝僂的厲害。
畢竟是快七十歲的老人了。
我倆收拾完東西后就相顧沉默,我沒問爺爺,那幾個家伙到底是哪里來的,又要干什么。
爺爺也沒有跟我解釋,只是坐在沙發(fā)上不停的抽煙。
過了好一會兒,爺爺才忽然對我說:“小九,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就走?!?br/>
我手稍稍顫抖了一下,說:“去哪?”
爺爺說:“省城,石門!”
所以我聽爺爺說的這么堅決,頓時腦子嗡了一下,自己怕是真不能在家待了。
爺爺見我眼眶都紅了,嘆了口氣:“小九,你看了我六年書,該看的給你看了,不該看的也給你看了?!?br/>
“有些事情,你現(xiàn)在不明白,以后肯定會明白的。”
我沙啞著嗓子說:“爺爺,是不是跟那幾個男女有關(guān)?”
爺爺摸著我的頭,笑著說:“有關(guān)系,也沒關(guān)系。總之他們的到來,讓我明白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真正的去面對。”
“去吧,你爸媽那邊,我去跟他們說。”
爺爺向來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說通俗點,那叫霸道。別看父親和兩個叔叔都跟爺爺分家住,但爺爺一句話說下來,父親和叔叔們都不敢放半個屁。
不過那天晚上,我爸媽跟爺爺大吵了一架,吵的那個兇,幾乎把房頂都給掀翻了,老爸扯著嗓子喊,要把我送去石門市那個王八蛋手里,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