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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詞動作一頓，張開手，在窗上飛快抹了一把，淡聲道：“總是要還的?！?br/>　　
　　“一個月一千，你打算還到什么時候？”
　　
　　姜詞咬牙，一轉(zhuǎn)頭，正正對上梁景行的視線。他眼神極為復(fù)雜，一瞥之下，看不分明。姜詞目光沉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梁景行一時沒吭聲，而姜詞緊抿著唇，別過臉去，這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后腦勺。
　　
　　梁景行嘆了聲氣，這聲嘆息里似乎包含了無盡的情緒。姜詞心臟跟著一緊，卻也只是垂下了目光，神情漠然。
　　
　　車流開始動了，梁景行踩了一腳油門，壓著離合，跟著蠕動的車隊緩緩?fù)?。半小時后，他們終于離開了最為擁堵的路段，拐入車流較少的車道。
　　
　　到達霞王洞路時，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里翻著泥土的腥味。梁景行拿起后座的大衣，搭在臂間，跟在姜詞身后?；宜{格子的傘被她拿在手中，無意識轉(zhuǎn)著，濺開一串微小的水滴。
　　
　　到了六樓，姜詞從書包里掏出鑰匙，正要插.進去，回身看他一眼，“……家里有些亂。”
　　
　　她打開了門，抬手按下墻壁一側(cè)的開關(guān)，白熾燈淺黃的燈光傾瀉而下。
　　
　　梁景行匆匆一掃，頓時一驚。他早料到室內(nèi)必然簡陋，但沒想到能簡陋到這個地步：
　　
　　房子約莫只有四十個平方，南邊拿布簾隔開，里面支著單人床、布藝衣櫥和一個書架，緊挨書架堆著好些畫具；西邊靠墻立著電風扇、取暖器和一張可折疊的桌子，旁邊則是一摞紅色塑料凳，就是上回他在別墅里見過的那種；角落窗戶邊擺著燃氣灶和液化氣罐，一個低矮的碗柜，一臺舊冰箱，這便是廚房了；一旁有個小小的隔間，門緊掩著，想來該是洗手間。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房子有些年份了，地磚縫隙已經(jīng)發(fā)黑，石膏板的簡易吊頂由于樓上滲水，大面積鼓包，泛著黃色。房子大約采光也不太好，進屋便有一股潮濕的霉味。
　　
　　無法想象，曾過慣錦衣玉食生活的姜詞，如今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姜詞從那疊塑料凳抽出一個，遞給梁景行，又將取暖器提過來按開按鈕，“你坐一會兒，烤烤褲子，我燒點水。”
　　
　　梁景行坐下，將取暖器對準自己濕漉漉的褲腳，目光卻一直定在姜詞身上。
　　
　　只見她熟練地扭開了液化氣罐的閥門，給燃氣灶打上火，往水壺里關(guān)了半壺的水，跺在灶上。不一會兒，沒安裝抽油煙機的房間里便彌散開一股沖人的煤氣味兒。
　　
　　姜詞將冰箱門打開，轉(zhuǎn)頭問他：“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br/>　　
　　“面條行不行？”
　　
　　“隨意?！?br/>　　
　　很快水燒開，姜詞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一次性紙杯用完了，便去臥室拿來自己平日用的馬克杯，在水龍頭下涮了涮，倒了大半杯熱水，遞給梁景行，“家里一般不來客，沒備茶葉，你將就一下?！彼朴X得寒磣，面色幾分尷尬。
　　
　　馬克杯上寬下窄，深紅色。梁景行接過，“沒事。”
　　
　　他將杯子擱在一旁的桌子上，仍舊抬頭看著姜詞。
　　
　　她將水壺中剩下的注入暖瓶之中，取下掛在一旁的鍋燒水，又從冰箱取出數(shù)只番茄，切成幾瓣，而后立在灶旁，一手叉腰，靜靜等水煮沸，神情幾分怔忡。
　　
　　片刻，水開了。揭開鍋蓋的瞬間，騰騰的白色熱氣一撲而出，將她眉目隱去，像是云霧繚繞之下，水汽氤氳而遠山蒼茫。霧氣散去之時，澄黃燈光灑下，襯得她清麗的側(cè)臉一時分外柔和。
　　
　　梁景行一怔，忽然萬分遺憾自己沒帶著相機。
　　
　　姜詞渾然不覺，將西紅柿和面條丟入鍋中，等了片刻，又往鍋里打了兩只雞蛋，放入些許調(diào)料，關(guān)了火，將面條盛進兩只海碗。
　　
　　梁景行立即站起身過去幫忙，兩人各端一碗，到餐桌旁坐下。姜詞似給燙了一下，抬起手指捏了捏耳垂。
　　
　　“我不喜歡蔥姜蒜，家里沒有，”姜詞將筷子遞給梁景行，“要是覺得味淡了，可以再加點醬油?！?br/>　　
　　“沒事，我也不愛吃?！?br/>　　
　　眼看著梁景行挑了一筷子面，姜詞立即停下動作，盯著他送入口中，“怎么樣？”
　　
　　梁景行抬眼，“還行，稍微煮久了，面有點坨?！?br/>　　
　　姜詞撇了撇嘴，“你這人可真不會聊天?！?br/>　　
　　梁景行笑了一聲，“實話實說有利于你今后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