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家長會時,學生們開心地背著書包跑出了教室,畢竟可以少上兩節(jié)課,家長會這種東西自然開得越多越好。
他們在人滿為患的走廊上認領著自己的家長。
百里棽孤零零一個人靠在欄桿上望著樓道口,一旁的老石像監(jiān)護人一樣守在她身邊,擺好了陣勢隨時準備開戰(zhàn)。
她看見了和往常一樣的畫面——時不時都會有家長上來揉揉孩子的頭發(fā),一大一小相顧而笑——真是令人羨艷的團圓。
百里棽把頭放在臂彎里,側著腦袋看著走廊里的一派熱鬧,仿佛精神已經(jīng)到了“心遠地自偏”的境界,但周圍人的每一句笑聲她都清楚地記在了心里。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能想起最后一次見到父母的場景——那天很俗套地還下著小雨,尚會尿床的她一邊哭一邊拉著母親的衣服死不放手,母親說:“棽棽,快放手,再不放手媽媽的衣服要被你扯下來了?!庇谑撬攀至?,父母也就真的再也沒來看過她,只留下了一句:“爸爸媽媽永遠愛你?!?br/> 百里棽回想起這件事時,總覺得扯淡,又不由得想起了童年的其他幾件趣事,譬如用爆竹炸荷塘里的魚、一箭射穿消防栓的玻璃種種,往事歷歷在目。
正當她深深地陷入到童年在本家的回憶之中時,有人從背后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她第一次如此急切地回頭,看到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
“臥槽,你不能變老點再來嗎?!”百里棽小聲地對扶光低吼道。
這么年輕誰信啊!
西裝筆挺的扶光兩手抓住她的肩膀愣是把她扳了回去,他笑盈盈地對面前一臉兇神惡煞的老石說:“石老師好啊,我是百里棽的叔父。”
百里棽猛地一個抬頭想瞪他,然而這次只在半路上就被扭了回來。
前一秒還在攥緊拳頭準備發(fā)功展開言語攻擊絕技的老石,下一秒就變得滿面春風,微笑著露出了滿口煙牙,對百里棽背后的扶光說:“噢噢,原來是百里棽的叔父,正好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談呢!”
百里棽面對如此轉折一臉懵逼,扶光卻已經(jīng)和老石先走一步。
他臨行前揉了揉百里棽的腦袋,悄聲說道:“小家伙,乖乖在這等我?!?br/> 等到百里棽反應過來時,她才發(fā)現(xiàn),整個走廊上的人都在看著她!
尷尬的百里棽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一群人圍觀的注視有多么得熾熱,簡直烤得她頭暈目眩,雙頰發(fā)燙。
樂迎雪第一個跑了上來,抱住了她的半邊胳膊:“棽棽!那是你叔叔嗎?看上去好年輕??!”
百里棽揉了揉太陽穴,苦不堪言,她能感覺到身邊的女同學甚至女家長都向她投來了殷切的目光。
扶光剛剛為了應付老石動用了小小的法術,然而,她身邊的這些人,都被波及到了。再加上他那副精美絕倫的面孔buff加持,百里棽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周圍爆棚的雌性荷爾蒙。
扶光的到來簡直就像一顆櫻桃炸彈,嘭地一聲地把3號教學樓的第四層走廊給炸穿了!
樂迎雪見百里棽不說話,更加急切地搖起了她的胳膊:“棽棽,你說話啊。”
百里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是!”
她本來想說:“他比你大兩千歲你信嗎?”后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作罷。
扶光倒是拍拍屁股跟著老石走人了,這一走廊沖他冒著星星眼的女學生就全得靠百里棽來對付。
百里棽感到自己的腦殼更疼了。
平時不招人待見的百里棽在這一天收獲到有史以來最多的“友誼談話”,她們殷切地圍在她周邊,問著與扶光有關的一切——
“他多大啊?”
“他什么工作的?”
“結婚了嗎?”
“哪里人?。俊?br/> ……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切還發(fā)生在教學樓里,百里棽會以為自己來到了人民廣場給扶光貼了張征婚廣告。
家長會結束后,家長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從教師中走出,帶著那些像鴨子一樣嘎嘎個不停的女學生們離開了,百里棽長吁一口氣,剛想著煎熬終于結束了,一回頭就看見老石和扶光兩個人相見恨晚地從教室里一路談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