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近的路。老天，你的臉好紅！”
　　莫林站在離我兩步遠(yuǎn)的前方，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原來還沒覺得尷尬，被他大嗓門一吼，就真有點難堪了。
　　這是一條寬敞的通道，柔和的橘黃色燈光像霧氣彌漫，為顏色冷硬的艙壁平添幾分溫馨。從我們離開臥室開始，路上一直碰到三三兩兩的軍人。
　　大部分是年輕男人，有的穿軍裝，有的穿背心，大多肌肉結(jié)實、皮膚黝黑，我?guī)缀跄苈劦剿麄兩砩系暮刮?。還有一些竹竿似的纖長機(jī)器人，金屬腳掌“咯噠、咯噠”踩在柔軟的地面上，輕盈的跑步經(jīng)過。
　　甚至還碰到了一頭獸人，身高至少超過兩米，頭頂在天花板上，龐大身軀像一堵墻。露在軍裝外的胳膊肌肉黝黑、毛發(fā)旺盛。脖子上方是肌肉糾結(jié)的獸首，十分猙獰恐怖。
　　人類男人經(jīng)過時，幾乎都會看我一眼。那個獸人更是直接停下腳步，瞪大眼睛盯著我，一直目送我們離開。我知道，并不是自己多么美貌出眾，他們只是奇怪艦上出現(xiàn)女人，才會多看幾眼。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莫林突然又回頭瞟我一眼：“該死，你為什么穿這么短的裙子？”然后目光掠過我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前面兩個男人全朝我小腿瞟去。
　　莫林實在太聒噪，我覺得必須制止了。
　　“莫林。”我喊他。
　　“是？”他立刻站直，眨眨眼睛。
　　“閉嘴。”
　　他張大了嘴，但沒再說話了。
　　我們沒走多久，到了一間緊閉的艙門前，莫林輸入密碼擰開門鎖，站在門口不動：“祝您和指揮官度過一個愉快的中午。記得勸他！”
　　我無語的走進(jìn)去，莫林悄無聲息的帶上了門。
　　這里更像一個寬敞的大廳，與天使號的控制中心類似，墻面全是電腦屏幕，銀色數(shù)據(jù)在墻壁間永不停歇的流動。
　　沒有人。
　　我站了一會兒，才看到一側(cè)墻上還開了道門，遠(yuǎn)遠(yuǎn)可以看到一道暗灰色背影坐在沙發(fā)里。
　　是他。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幾下，緩步走過去。我以為以他的警覺，很快會察覺動靜。沒想到都走到門邊了，他還是一動不動，似乎十分專注。
　　他面前的空氣里，浮動著淡藍(lán)色的光影。我知道類似于莫林給我的“影碟”。只不過剛才隔得遠(yuǎn)，角度也偏，看不清他在看什么。
　　現(xiàn)在隔近了，我便抬頭認(rèn)真看了看。這一看，我呆住了。
　　是……我？
　　畫面是靜止的，茵茵綠草地上，女孩穿著黑色學(xué)士服，用手壓著四方帽，笑得格外燦爛。
　　那是我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
　　光線一閃，是我穿著米色套頭毛衣，頭發(fā)亂糟糟的，赤著腳，抱著膝蓋坐在陽臺的角落，眼睛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珠——那是被他強迫之后，我躲在老房子里頹廢。
　　然后是上課時，我低頭做筆記；我去公司面試，黑色正裝、長發(fā)披肩，臉很紅很緊張；我到敬老院看望外婆，抱著她的腰，把頭靠在她懷里……
　　就在這時，他忽然轉(zhuǎn)頭，看見了我，眸中閃過詫異。
　　我也詫異的看著他。
　　他把手中的芯片一丟，畫面驟然消失。他從沙發(fā)后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里，神色冷冷的：“有事？”
　　“……莫林說你要跟我吃午飯?！蔽倚睦锇盗R莫林，看穆弦的反應(yīng)就知道，他根本沒叫我過來。
　　“我吃過了。”他淡淡的說。
　　“那我回去了。”我轉(zhuǎn)身欲走。
　　“坐下?！彼穆曇粼俅雾懫?。
　　他這么說，我只好到沙發(fā)坐下。
　　他走到辦公桌旁，按下通訊鍵：“送一份午餐過來?！比缓笏徽f話了，只靜靜站著那里盯著我。
　　這氣氛著實有點尷尬，我就問：“你怎么會有我的照片？”
　　“納米機(jī)器人。”他語氣平靜。
　　“什么？”
　　“我留下的機(jī)器人?！?br/>　　我忽然明白過來。
　　在我腦海中有納米機(jī)器人的大概印象，是一種超微型機(jī)器人，人類肉眼根本看不到。原來當(dāng)初他說留下士兵保護(hù)我，留下的是它們？這些照片，也是他們拍的？
　　難怪這幾年我總覺得有人在窺探我，還以為是神經(jīng)過敏。
　　可我立刻想起，洗澡時也有被窺探的感覺。不由得有些僵硬的側(cè)頭，瞄一眼他沉靜的側(cè)臉。
　　他……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看我的照片？肯定還有我沒穿衣服的照片。
　　我的臉陡然熱起來。連忙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要不為所動，可臉還是熱得發(fā)燙。
　　“已經(jīng)撤離了。”他盯著我。
　　我明白過來，松了口氣。難怪最近都沒有那種被窺探的感覺，想必是到了他身邊，不再需要了。
　　這時門外響起陌生的聲音：“指揮官，我來送午餐?！?br/>　　他站起來走過去。過了一會兒，銀灰色軍裝包裹的結(jié)實手臂端著個餐盤，放在我面前桌子上。
　　我訕訕的拿起勺，沒想到他緊挨著我坐下。感覺到軍裝褲腿似有似無擦到我的小腿，我立刻全身緊繃，眼觀鼻鼻觀心。
　　這頓飯吃得味如嚼蠟。吃完后，我喝了口水，醞釀了一下情緒，轉(zhuǎn)頭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目光清冷平靜。
　　這樣實在有點怪，我們坐得這么近，扭著脖子互相望著。我不由得咳嗽一聲，低頭盯著餐盤說：“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到?！?br/>　　他沒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灼灼的注視。
　　我繼續(xù)說：“你執(zhí)意要娶我，那就結(jié)婚吧。我知道除了夫妻義務(wù)，你不關(guān)心其他事，我也是。希望今后我們互不干涉，你順心，我也如意。不過你說結(jié)婚了才碰我，這個我同意，希望你遵守承諾?！?br/>　　我停下來，等他的反應(yīng)。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惱怒，但我不在乎。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忽然露出微笑，然后握住我的手……送到唇邊，盯著我的眼睛，開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