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賞口飯吃吧...”
烏什城正街上,正有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小乞丐沿街乞討而來,過往行人皆是一臉嫌棄,唯恐避之不及。走近了些,才見其發(fā)如雜草、眼窩深陷、雙頰內(nèi)凹、牙黃面污,伸出的黑色左手干枯凄厲若鬼爪,長到有些卷曲的指甲縫兒里盡是污漬,這番形象,也怨不得路人厭惡至極。
在這個動蕩不安、戰(zhàn)亂不止的年代,在這個望族林立、王朝更迭不休的年代,在這個強(qiáng)者為尊、武者為王的年代,在這個歷史上前所未見的至暗時刻,萬千平民百姓活著已是極為不易,似這般茍延殘喘的乞丐更是隨處可見,人們的善念、愛心早已被豬狗不如的生活磨滅了。
小乞丐似是許久未曾進(jìn)食了,長期缺乏營養(yǎng)本就有些佝僂的背影,更是舉步維艱,只見他每次邁步,腿肚子似乎都在打擺,一幅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即便如此,他每每看到經(jīng)過的人影,仍舊機(jī)械的重復(fù)著同樣的伸手動作和乞憐的話語。
“嗒嗒嗒...嗒嗒嗒...”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響徹整個城池上空,隨之而來的便是由遠(yuǎn)及近的一片煙塵,還有那城中無數(shù)正在奔逃的弱小可憐的身影。
只見正街口突兀的出現(xiàn)一支裝備尚算精良的騎兵,約有百十多人,皆是一身漆黑甲胄,身負(fù)強(qiáng)弓,手中不斷揮舞著長刀,咆哮著便沖入了人群。一時間剛才還與小乞丐擦肩而過的眾多平民百姓盡是慘呼倒地,眨眼間便化作一個個殘缺的尸體。
這番動靜之大,自然也驚動了那小乞丐,只見他艱難的將頭抬起,略微突出的眼球透過前額的縷縷臟發(fā),看向那隊(duì)正在濫殺無辜的騎兵,眸中并無絲毫懼意。
“嗷嗷...駕...嗷嗷”
騎兵隊(duì)伍呼嘯著便掠過長長的正街,來至小乞丐不遠(yuǎn)處,隊(duì)伍中一個騎兵鄙夷的看了眼路邊那瘦小的身影,終于還是輕扯韁繩略微變向沖了過去,手中的屠刀已然高高舉起。
小乞丐眼中的那道騎兵身影越來越近,其長刀散發(fā)出的鋒芒都清晰可見,一股勁風(fēng)也隨之襲來,險些將他吹翻在地,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無動于衷,立在原地,唯有眼中透露著一絲絲的解脫。
“噗”
那騎兵操控的戰(zhàn)馬與小乞丐擦肩而過,長刀順勢帶起一道血線拋撒街邊,那瘦弱的身影也隨之飛起跌落,摔至路邊一方桌下,再無動靜,唯有蜎蜎血流自身下不斷溢出。
這些騎兵來自烏什城東南方向的溫蘇城,只因?yàn)跏渤堑靥帠|西走向的托什干河支流源頭,在這偌大草原之上,水源便等若黃金,故而溫蘇城城主覬覦烏什城這塊寶地許久了。
兩城皆是獨(dú)立城池,無有國家歸屬,方圓數(shù)萬里也盡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兩城城主便是此片草原的最高話事人,二人相斗了數(shù)十年之久。
終于,烏什城城主大限已至,先一步回歸了長生天的懷抱,聽聞此消息的溫蘇城城主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jī),便即刻派兵前來攻城掠地。
兩城相斗的數(shù)十年間,彼此仇恨早已根深蒂固,故而溫蘇城的騎兵入城后便大肆屠殺平民百姓,以血先輩之恥。
......
“呃...咳...咳咳...”
正街上那方桌之下,小乞丐本早已冰冷的尸體突然動彈一下,自其喉間也傳出一種頗為痛苦的囈語之聲,隨后便是一連串猛烈的咳嗽聲,只是那聲音中盡顯虛弱。
小乞丐咳嗽許久,氣管中早已凝結(jié)的血塊終于被吐出,呼吸也頓時暢快了許多,隨后便見他緩慢翻身,仰面坐起。
“咚”
小乞丐似乎不知自己躺在方桌之下,這一起身便將額頭撞在了桌面內(nèi)側(cè)的橫梁上。
“啊,艸你大爺,真是走霉運(yùn)嗎?起個身都能碰頭?”只見小乞丐手捂額頭,口出些奇怪的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