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萬物具歇,雨卻還在落著,因?yàn)槿肓艘?,所以?dòng)作格外地小心謹(jǐn)慎,生怕驚了誰的美夢。
林間樹木盡情地享受著這天賜的甘露,小路濕滑,卻有一個(gè)布衣少年撐著把油紙傘緩慢行走。
長夜漫漫,他并不著急。更何況那人一定會(huì)在那里等著自己,這是六年以來的習(xí)慣。
布衣少年自然就是余生。之所以會(huì)撐著那把撿到的雨傘,是因?yàn)樗X得這樣應(yīng)該體面些。
自從那一聲晴空霹靂之后,這把油紙傘再?zèng)]有了任何異象,仿佛根本不關(guān)它的事。
余生不光將自己打扮得很利落,甚至帶了一壺糙米酒和一些瓜果。因?yàn)樗敫俏怀値е﹤械呐痈鎮(zhèn)€別,雖然她不見得會(huì)賞這個(gè)臉。
走過山澗,吃力地爬上山坡,余生來到了自己的墓碑前。由于墓碑上寫著自己的名字很不吉利,所以上面的“余生”二字早已被抹得干干凈凈。
沒了名字的墓碑便不是墓碑,只是一塊石板。既然是石板,那就拿來墊屁股好了。
一如往常,石板上坐著那名女子。女子沒有繼續(xù)歌唱,而且看著余生越走越近。似乎他一天之內(nèi)兩次到訪有些不解,當(dāng)然更沒有迎上去的意思。
“給,我明天就要走了,賞個(gè)臉,喝一杯吧?!?br/> 余生彎腰將手中的酒壺遞給石板上的女子。
女子也伸了手,卻沒有接過余生手里的酒壺,而是接過了余生另一只手中的紙傘。
余生以為她只是沒有見過自己撐著這么漂亮的雨傘有些好奇而已,便自顧自地坐在女子的邊上。打開酒壺,聞了聞糙米酒的酒香,這香氣可真是百聞不厭。
女子抱著傘面,纖細(xì)的手指撫摸著傘面上的百鳥爭鳴圖案。因?yàn)槭怯图垈悖瑐忝嬗行┓狐S,散發(fā)著很古舊的氣息。上面的每一只鳥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也難怪她看得這么癡迷。
“這傘,很重要。”女子輕啟朱唇說道。
余生喝了一大口酒,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啊…怎么,你認(rèn)識?”
女子卻不語。
余生便將傘的來歷一一道來,雖然添油加醋地夸了幾句自己如何機(jī)智,如何化險(xiǎn)為夷,但也八九不離十吧。
女子聽完秀眉微蹙喃喃道“昆侖?”
“嗯,他說的就是昆侖。真不知道我拿著這把傘去昆侖能不能拜入昆侖山?!庇嗌难劾镩W著光,憧憬著會(huì)不會(huì)夢想成真。
“整座昆侖都抵不上這把傘?!?br/> 女子的語氣很平靜,即使是在說著天下間最沒有說服力的比較,聲音中也沒有任何波瀾。
余生有些啞然,半晌后說道“這怎么可能呢?昆侖可是世間修行宗派之最,又豈是一把傘能夠比較的呢?”
女子并沒有與余生辯駁,依舊平靜地說道“總之,這把傘誰都不可以碰,最好不要離身?!?br/> 不知道為什么,余生覺得今天的白衣女子很反常,可能只是因?yàn)樗裉斓脑捰行┒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