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略,你個狗東西,小雜碎,來求你爺爺我呀,哄的爺爺我高興了,自然就將這碗粥給你,哈哈哈哈……”閹人說話時仿佛都掐著嗓子發(fā)聲,纖細的音調刺人耳膜,太監(jiān)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高舉著一碗冷掉的薄粥。
太監(jiān)的腳底下匍匐著一個男子,他身上的衣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也破碎的不成樣子,看身形莫約是十六七的男子,一張臉上沾滿了污漬和灰塵,只能望見一雙黑的發(fā)亮的眸子。
他仰頭,露出修長的脖頸,張開干裂的嘴唇,喉嚨沙啞的如地獄的惡鬼一般,“求……你………了……,給我……給我……”
太監(jiān)大笑不止,故意拿手中的碗逗弄他,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大聲問道:“求誰?你說得含含糊糊的,誰聽得懂?”
男子垂眸,遮住里面翻涌著的情緒,無波無瀾道:“求……爺爺您……”
太監(jiān)故意抬腳踩上他滿是傷痕的手背,然后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見他一聲不吭的模樣,太監(jiān)更是惡意的加大了腳底的力度,如愿看見他瞳孔中的刺痛,才將手中的碗放下他的身側,拍打了下他的臉,然后說:“既然你叫我爺爺,那這碗粥就當是本爺爺賞你的吧。”
男子的身軀磨著冰冷的地面,一點點向那邊爬著,直到手指碰上碗沿時,才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不過就在男子張嘴想將冷粥灌進去時,手中的碗又被人抽走了。
太監(jiān)居高臨下的站著,兩腿拉開了些距離,他指了指自己沒根的襠下,笑瞇瞇的說:“來,從爺爺這鉆過去,今日就多賞個你一個饅頭。”
他說著,便從寬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個白饅頭。
男子看了看他手里的饅頭,又看了看他的襠下,最終四肢匍地,膝蓋跪在堅硬的地面上,掌心對著地,緩緩的,沒有任何掙扎的從太監(jiān)的雙腿下鉆了過去。
太監(jiān)一陣陣的笑的,笑聲停了之后,他將手中的饅頭隨意往地上一扔,白色的饅頭立馬滾上了一層灰。
“沒用的東西,還皇子呢?還不是得從爺爺襠下過活,爺爺讓你做什么那就得做什么,你就是爺爺我養(yǎng)的狗!”
太監(jiān)在男子身上出了一通氣,之前在皇后宮里受的陰霾一掃而光,他“呸”的朝地上的人吐了一個唾沫,粘稠的黃狀物沾在男子的頭發(fā)上,看起來惡心無比。
太監(jiān)又加了一句,“惡心的狗東西。”隨后便轉身離開這個已經讓人遺忘的角落。
太監(jiān)身后還跟著幾個來看熱鬧的“新人”,只聽見其中一個問道:“劉公公,他好歹是個皇子,咱們如此欺辱他,怕會惹禍上身啊?!?br/>
名喚劉公公的太監(jiān)嘲諷的笑了笑,“呸,他算哪門子的皇子?不過是當年皇上臨幸浣衣局奴婢生下的一個賤種,再說了,皇上的兒子多的一只手都數不過來,哪里還會記得他?”
他口中的皇上便是當今涼國的主君元帝,元帝生性放蕩,單是臨幸過的宮女都記不清有多少個了,哪些人替他生過兒子,他就更記不得了。
他有三十多個皇子,那些皇子的母親地位若不是極高的,根本活不下來,因為沒人會在意他們。
方才這個被太監(jiān)欺辱的人,只是其中的一個。
他只有一個名字,叫趙雋寒。
至于他是幾皇子?誰知道呢?原帝都分不清了。
太監(jiān)們洋洋灑灑的離開,落日的余暉灑在他們佝僂的背上,趙雋寒忍著身上的疼,靠在朱紅的宮墻上,他睜開眼,漆黑的眸中閃著妖艷的光,凝視著那群人的背影,漸漸的,黃色好像變成了紅色。
過了很久,趙雋寒才將視線收回來,他望著手里的這碗粥,狼吞虎咽的開始吃,他早就餓得胃已經在抽搐了。
他所處的地方離冷宮很近很近,這是皇宮中最黑暗的地方,他已經記不得自己看見過多少人死在這一角了。
趙雋寒只知道,他不能死,他想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當條狗又如何?
粥并不能裹腹,趙雋寒想起來剛才被扔在地上的那個饅頭,環(huán)繞四周,他都沒有看見,他面色一冷,低著頭在角落里就開始翻。
趙雋寒在宮門的東角望見了那個被丟棄的饅頭,他拖著痛的早已沒什么知覺的腿移過去,蹲下身子,手還未觸碰上,饅頭便被人踩在腳下。
趙雋寒仰起脖子朝上望了一眼,那是個女孩子,看身形大概十一二歲,女孩穿著粉色宮裝,圓圓的臉蛋氣色十足,女孩子蹲下圓滾滾的身子,漆黑的瞳孔直視著他,卻一句話也不說。
趙雋寒愣神半刻后便用極其沙啞的嗓音出聲,“松開?!?br/>
和鈴一怔,卻紋絲未動。
他垂眸,目光如狼一般泛著綠光死死盯著她腳下碾著的漆黑的饅頭,徑直撲了上去,就要將地上的饅頭搶過來。
和鈴見了他的動作,反而用紅色精致小巧的宮鞋連連的踩了好幾腳,直到碾成碎屑。